許巍 沒有什么能夠阻擋 | 封面人物

“也許70歲,我會安安靜靜地從自己第一張專輯開始聽,看這個人是怎么過來的呢”

責任編輯:楊靜茹

“自由,永遠的追求。”許巍咚咚捶著胸口,“即使咱們是人,沒有絕對的自由,但是內心一定要有,一定要在,如果沒有,就沒有辦法往前了,做音樂也沒意思了。”

“也許70歲,我會安安靜靜地從自己第一張專輯開始聽,看這個人是怎么過來的呢”

許巍五十

南方人物周刊編輯部

2015年,英國鼓手Jeff在許巍的演唱會上感受了幾萬人合唱《藍蓮花》的震撼,結束后他瞪大眼睛跟許巍說,“哇,你的歌那么多人都會唱,你一定在中國很流行。”結果兩人第二天上街,沒人認得許巍。

許巍太不像明星了。他個子不高,相貌樸素,面對鏡頭時的緊張狀態近乎虛弱。就是這樣一個人,一旦拿起琴,就像被音樂賦予了力量,歌聲隨著旋律流淌出來,“馬上有了自信和底氣,整個兒煥發出神采。”

2005年,一群音樂人為十年前去世的唐朝樂隊的張炬準備了一張唱片,許巍在其中寫道,“我經過著生活,還是生活經過我。”

從初中時第一次被吉他吸引,到走遍大大小小的演出場館,許巍拿出七張專輯,每一張都是一個人生階段的自白。盡管現實或浮或沉,他始終“對生活有感覺”,“對音樂有感覺”,“對人有感情”,反反復復地歌唱“自由”與“愛”。

二十多歲,他為施展才華,遠走他鄉,傾盡所有;三十多歲,理想碰壁,他為“意義”受盡折磨;不惑之年,承蒙音樂和宗教的恩典;半百之時,接納世間的悲欣交結。——幾十年倏忽而逝,音樂潮流早已隨時代變遷幾經流轉,為什么一直有這么多人愛許???大概是因為這聽起來像是每個人都可能會走過的路。

知天命之年已至,而那個關于“人的一生到底該如何度過”的命題,許巍或許還沒有最終的答案。你我亦然。

圖 / 本刊記者 姜曉明

“咱們都是人嘛”

“怎么辦呢?”許巍皺眉,耳返不對勁。

2018年年末,這支組建了八年的樂隊在為許巍新專輯《無盡光芒》的新年首唱會做準備。排練廳在北京城東,離機場近,黑豹樂隊在隔壁室排練過。大排練廳窗戶長,飛機從入畫到出畫也得飛一陣子。

樂手們開始第二次嘗試。“離別,多少的離別,一次次,出現在我生命里。”許巍唱起新專輯中的第一首歌《只有愛》,鍵盤主旋律,鼓找節奏,吉他主高音,貝斯掌低音:這張專輯從編曲、排練到錄制,樂隊八人已經用了一年時間。這一次,耳返中的鼓點依然時斷時續,排練再一次停了下來。

一問,原來是排練廳的助手把聲卡取錯了,得明天再換回來。思考了幾秒,許巍用商量的語氣說:“要不大家先休息一下吧。先把聲卡弄好,然后咱們再排。”其他人接上,“好啊。”“休息一會兒唄。”

喝水的喝水,喝牛奶的喝牛奶,三兩談笑。一屋子人像樂器的零件調整松動,坐一旁的我也站起身活動了下脖子。

第二天,講到“有時候會波動一下情緒”時,許巍用這件事舉例。整件事在他記憶里是,“(聲卡)突然壞了五分鐘,有點不高興我就出去了。”

見我困惑,他接著講前一天他走出排練室后我沒見到的后續,他示范了一個深呼吸,“好了,沒事兒。”神情舒展開一些,“但是我不是說馬上就能沒事兒,我達不到那個境界。”

“咱們都是人嘛,喜怒哀樂,咱們都差不多的。”說話的人是他,但他也總好奇地望著傾聽的那個人——這雙眼睛看書要戴老花鏡了,“到年紀了。”

許巍,七張專輯,每一張都是一個人生階段的自白。第一張,1997年《在別處》,入世,二十多歲的許巍頓挫激蕩;第六張,2012年《此時此刻》,出離,四十多歲的許巍初嘗禪悅法喜。

“到了這張,我平靜了。”他說。

新專輯里,依舊有天地,但景別小了些,多了城市畫像。有日常,有無常;有相聚,有別離。善念與愛更深厚,閃念的困滯也同樣真實。

“當我平靜時,我發現這才是正常的狀態。我作為普通人,所有的東西跟別人都是一樣的。”

《無盡光芒》,許巍五十,在人間。

2019年1月3日,北京“無盡光芒”首唱會現場,帶著女兒的父親 圖 / 本刊記者 姜曉明

為了告別的聚會

臺下站著中學生模樣的男孩兒、女孩兒,中青年最多,有把小女兒放肩頭的爸爸,也有白發長者。擠在前排的年輕人喊著許巍一張張專輯的名字,后排的長者相互擁抱問好。

北京酒仙橋路4號,數不清的樂隊和樂迷在這兒共同呈現過音樂帶來的熾熱與魅力。2019年的第三天,那股熱情再次在這里的live house登場時,多了些和柔。

樂迷早已放棄捉捕許巍生活的細節,他不用微博,也不參加綜藝,不領獎,上一次接受采訪還是2016年。偶爾出現在公眾視線里時,他都是在演出。許巍在經歷什么?有什么變化?專輯是樂迷和他之間的溝通時刻。這一次,大家已經等了六年。

許巍從幕布里走出來,面對臺下的音樂朋友,他背著吉他站著,開懷地笑,因為緊張身體微微晃動,“想表現得更好啊。”他說,“但我希望我能放松一些,不要像平時演出那樣緊張,希望你們能特別開心,鼓勵鼓勵我。”

燈光閃爍,雙鼓、雙鍵盤、三把吉他、一個貝斯,所有音樂乘著律動融匯成一體。突然,一聲透亮掙脫了器樂,“聽百靈鳥在風里,在云里。”他唱道。

過去幾年,他像一位謙虛勤勉的學生對待學業般對待音樂,他練琴、創作、參加樂隊排練、滿世界聽歌。

舞臺上,許巍彈著吉他蹦跳;他跑來跑去,當跑到電子鼓樂手面前,他直接跳了起來。從音樂本身、歌者狀態,到整個樂隊的演奏,新專輯都比以往專輯更燦爛更具力量。最后一曲,《夕陽中的城市》,弦樂忽然回落,當那個熟悉的聲音淺唱時,蒼涼和感懷的回韻更悠長。

鋼鐵工廠建筑風格的Live house里,氣氛溫暖明媚,臺下從各地趕來的樂迷沉浸在音樂里,他們心照不宣:一張專輯,往往意味著許巍要到下一個人生階段了。

最后一首歌,比起專輯CD的版本,現場留了更多時間讓樂手們展現手中樂器的魅力,solo一個接一個。音樂、審美和創造力把音樂家們聚在一起,許巍向所有人介紹著,“大家都是特別平等并且獨立的,不在這個團隊的時候,每個人都在各自領域非常優秀,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

“我平時演出不說這么多話,今天就是特別感動。”許巍雙手握著話筒,有點不好意思。“我之前一個人,不太和人打交道,也不太善于和人溝通交往。2010年有了一個團隊,很多突如其來的問題需要去面對。這個過程中,你會發現自己身上有很多問題,也需要在和人打交道的時候去解決這些問題。”

“沒事兒的”

冬天的一個午后,采訪在他平時的排練廳進行。拍攝中,許巍長吐氣,交替著深呼吸,額頭冒汗,這些細微表情只有通過拉近的攝影鏡頭才看得到。

當他為了拍攝需要拿起琴,沒忍住撥了一下弦,連著兩下,接著那個熟悉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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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梁淑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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