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改“千秋”敗局 一個重慶村莊的7年試點
一項城鄉統籌改革示范區里的農地改革試點,為何在7年之后走到絕境?政策與資本,為何總是難以合拍?投資者、農民與地方政府,如何收拾殘局?南方周末記者跟蹤多年,試圖記錄其間的熱望、努力與沉重的現實。
責任編輯:鄧瑾 助理編輯 溫翠玲
耗資六千余萬元興建的千秋村農民新居,迄今尚未入住。圖為2012 年趙宜勝在看快完工的農民安置房。
一項城鄉統籌改革示范區里的農地改革試點,為何在7年之后走到絕境?政策與資本,為何總是難以合拍?投資者、農民與地方政府,如何收拾殘局?南方周末記者跟蹤多年,試圖記錄其間的熱望、努力與沉重的現實。
十八屆三中全會再次撩開土地改革的帷幕之際,一項肇始于7年前的農村土改基層試點,卻眼見著要陷入一場投資方與村民及地方政府的官司之中,進退失據。
2014年4月15日,投資方重慶慶業愛農生態農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慶業愛農公司)收到一紙律師函,當地政府限其在4月20日之前償還拖欠的1240萬元土地租金及鎮政府借款,否則可能對簿公堂。
至此,參與試點的三方徹底攤牌。
“示范區”里的試點
2007年6月,重慶成為國家城鄉統籌發展試驗區,九龍坡區成為綜合改革先行示范區。是年12月,千秋村成為具體落地的試點。千秋項目控盤人趙宜勝,1986年于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生畢業,他在這個項目上寄托了更大的樣本意義。
重慶市九龍坡區西彭鎮千秋村,距離市區1小時車程,算是重慶近郊。
2007年6月,重慶成為國家城鄉統籌發展試驗區,九龍坡區則掛上了“重慶市城鄉統籌發展綜合改革先行示范區”的牌子,成為全國城鄉統籌試驗的“探路者”。這年12月,千秋村與慶業愛農公司簽下土地流轉協議,成為示范區里的試點。
這場試驗原本是被三方寄予厚望,并有可能實現三方共贏的:
于重慶市各級政府而言,這是當年的城鄉統籌試點、城市資本下鄉十大項目之一;投資方瞅準的是改革試點有可能帶來農地政策的突破和財政支持;絕大多數村民滿心期待更多的收入、更美的家園、嶄新的樓房。
7年后的現實卻讓各方都尷尬難言:
已經建成的村民新居因多方原因無法入住,全村四千多畝土地均已流轉,但只有二百多畝種上了收益更高的良品葡萄,閑置土地甚于流轉之前;預期的各項政策突破一一落空,投資無法良性循環,資方陷入資金困境,已持續三年無力全額支付土地流轉租金;租金缺口不得不由鎮政府補上,本已捉襟見肘的財政更為拮據。
千秋項目控盤人、股東之一趙宜勝,當時想在這里實踐一個巨大的改革夢想:在征地制度被普遍認為是讓政府得利、農民利益受損的時代,有沒有可能在不把農地征為國有的情況下,實現下鄉資本和農民、農業、農村的多贏?
他們寄望的突破點是:“喚醒農村沉睡的資本”——土地。第一,能不能以承包地和農村建設用地為抵押進行貸款?第二,能不能直接在承包地和農村建設用地上蓋商業建筑,比如酒店?
這兩項,在現行的土地管理制度中,都是被禁止的。其中,前者一直是改革者希望政策能突破的地方,并已有多地試點。
“若項目能邁過這個大坎,趕上這一次更有可能展開的土地改革,完成設想,那么各方對農村土改次生危害的擔憂,千秋都能呈現出解決方案。”剛滿50周歲的趙宜勝,1986年于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生畢業,相比其他股東,他在“千秋”項目上寄托了更大的改革樣本意義,直至今日如斯境況,依然試圖將試驗項目撐下去。
政府官員中,千秋試點曾經的主導推進者之一、九龍坡區發改委副主任蒙長倫早已不再樂觀。除了認為資方確實實力不足外,對十八屆三中全會后的土地改革能有多大突破存疑,也是重要原因。蒙在7年前就已任現職并兼任區統籌辦執行主任,但7年過去了,區統籌辦已經從當年的數十人以及專門的辦公室縮減成了沒有專職人員,“統籌辦算是暫時閑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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