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重返亞洲”戰略受挫 ——經濟優先與軍事同盟的沖突
奧巴馬的全球戰略正面臨考驗:一方面,中美正在建立一種史無前例的“新型大國關系”;另一方面,為了在亞太地區構建一個更緊密的經濟共同體從而維持美國在全球的經濟地位,美國又不得不回應敏感問題觸動中國的神經。
責任編輯:鄧瑾 顧策 助理編輯 溫翠玲 實習生 汪樂萍
一方面,中美正在建立一種史無前例的“新型大國關系”;另一方面,為了在亞太地區構建一個更緊密的經濟共同體從而維持美國在全球的經濟地位,美國又不得不回應敏感問題觸動中國的神經。經濟優先與軍事同盟的內在沖突,加之烏克蘭事件升級,奧巴馬的全球戰略正面臨考驗。
2014年4月24日,奧巴馬總統參觀位于東京的明治神宮。
經濟優先的新全球戰略
奧巴馬主義的全球戰略認為,21世紀的經濟競爭實為美國保持優勢地位的關鍵。
2014年4月23-29日,在因烏克蘭局勢而導致的重大國際危機關頭,奧巴馬總統進行了亞洲四國(日本、韓國、菲律賓、馬來西亞)之行,他本次訪問亞太特別受到中國公眾的關注。
在日本期間,奧巴馬表示,“釣魚島在美日安保條約覆蓋范圍之內”,而在韓國和菲律賓等國的訪問重點則包括更新和升級軍事合作。因此,某些評論家將奧巴馬此行所包含的政策與戰略意涵解讀為軍事遏制中國。
然而,如果仔細回顧奧巴馬全球戰略的基本觀念及其演變,人們會看到,這樣的解讀不無偏頗,因此也十分誤導。
奧巴馬第一任期內,提出了新的國家戰略。在軍事安全方面,奧巴馬提出了再平衡的概念,試圖扭轉國際反恐戰爭之后的美軍戰略方向。2011年新版國家戰略出臺后,更是明確提出,在大力裁減預算和裁軍背景下,美軍對有限的軍事資源進行資產重組,將一改二戰后歐亞兩個戰場的雙重心,而將亞太地區作為唯一的戰略重心。
兩個任期以來,相比布什時期美國的進攻性單邊軍事戰略,奧巴馬政府在戰略上的變化主調是收縮性的。
這是因為,新世紀頭十年間,亞太大國經濟格局發生了變化,使得美國戰略決策層對全球格局及其走向有不同于布什時代的認識,這是奧巴馬主義形成的基礎。
而美國戰略決策研究界認為,出現這種經濟力量格局的變化主因之一,是美國在阿富汗與伊拉克的戰爭耗費了過多的戰略資源,使美軍在應對大國軍事力量變化方面出現了弱點。
換言之,就軍事和經濟、安全與發展兩個主要戰略領域而言,奧巴馬主義的全球戰略認為,21世紀的經濟競爭實為美國保持優勢地位的關鍵因素。而在安全上,恐怖主義等代表的非傳統威脅雖然是現實和即時的,卻遠不能與未來隨著大國經濟棋盤變化而導致的傳統威脅相比。
因為,新興大國日益強大的經濟實力會逐漸轉化為軍事能力,而這種未來能力將改變美國與主要大國的實力對比,從根本上動搖美國的單一霸權國家地位與全球秩序。
奧巴馬主義的美國戰略觀是一種未來導向的政策理念。以軍事管控現實危機,以鞏固現實優勢重振和確保經濟長期優勢,這是奧巴馬主義全球戰略的主要虛實內涵。這在本次亞太之行的各種舉措中也有很明顯的印證。
TPP與美國全球戰略
美國認識到,要確保美國在亞太的現實和未來地位,必須重新奪取美國的經濟主導權。
本次奧巴馬訪日的核心議程是希望在美國中期選舉前與日本達成TPP協議。作為經濟議程的TPP在奧巴馬主義的全球戰略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因此,與安倍政府未能就有關問題達成協議,也被人們視為本次訪問成果有限的證據。
源于2005年文萊、智利、新西蘭及新加坡四國倡議的TPP(跨太平洋戰略經濟伙伴關系協定)為奧巴馬政府看重,自2010起,奧巴馬政府將TPP視為更新和確保美國單一霸權的基礎性事務。值得注意的是,這正是美國提出新版國家戰略文件的年份。美國認識到,要確保在亞太的現實和未來地位,必須重新奪取美國的經濟主導權,而這也是解決國內社會和經濟問題的動力所在。
與WTO框架下的國家間經濟關系不同,TPP涵蓋關稅、投資、產品來源、政府和NGO等這些史無前例的深度領域,甚至包括貿易國家間人民的直接對話,因此包涵了未來地區和全球經濟一體化的關鍵基礎。
就現實層面而言,亞洲地區大國通過WTO框架下的各種緊密型經濟合作協議,以及地區自由貿易區的探索,已經開始了進一步經濟合作的進程,而美國如果對此無所作為,則即使坐擁全球最強大的武庫,也必將失去對亞太的影響力,以及在亞太地區的核心利益。
因此,奧巴馬政府在調整國內經濟結構的同時,把TPP作為亞太戰略的核心目標。這也是人們津津樂道的籠統的“美國重返亞太”政策的具體體現。為此,美國決心結束全球反恐戰爭,由對亞太的軍事和外交投資更新入手,最終希望通過TPP的締結,打造一個規模占全球經濟總量60%以上的超級經濟空間,由此為21世紀美國主導世界秩序奠定不移之基。這是奧巴馬主義亞太戰略實質的所在。
日本身為全球第三大經濟體,而且對亞太經濟有一貫的影響力。如果說美國在歐洲對北約的改革是政治化,則奧巴馬主義對美日軍事同盟的后冷戰規劃更多的卻是經濟性的,TPP將整合美日經濟力量,而為此目的,則必須要回應日本在軍事安全方面的優先訴求,這是所謂釣魚島新提法的原因。
奧巴馬主義與中國
如何處置經濟優先與現實軍事戰略調整,奧巴馬主義尚未能提供合理而妥善的答案。
奧巴馬本次亞洲之行受到中國公眾和媒體特別關注,因為他有關釣魚島的講話以及升級與菲律賓的軍事同盟關系,都與近年中國與有關國家的海洋主權爭議直接有關。直白來說,本次訪問是不是意味著美國在有關爭議中選邊站,這是中國戰略分析值得優先關注的問題。
毋庸置疑,奧巴馬執政時代提出的美國新戰略以及相關軍事、外交和經濟政策,直接或間接地都與中國經濟力量的發展有關,而中國新獲得的經濟力量和綜合國力又迅猛地轉化為國家軍事現代化的推力。如何處理中國力量的崛起,這是美國20年來戰略決策的核心事務。
應該看到,近年來中美戰略與安全對話的制度化和深化有很大進展。從兩國元首工作會晤到最高國防軍事首長的定期會晤制度已經成型,兩軍的交流,以及在地區安全、全球安全和網絡安全等新興戰略政策領域,兩國對話的頻度與合作都在加深。
更關鍵的是,在經濟領域,中美高度的利益互相嵌入使得兩國都同意必須建立一種不同于歷史上任何先例的“新型大國關系”。奧巴馬主義指導下的中美戰略關系并未后退,而是有相當深化的推進。
從這一角度也看出奧巴馬主義亞太戰略的內在問題。升級軍事同盟,勢必在關涉中國的軍事戰略安全的問題上觸動中國敏感神經,而這與經濟優先的戰略思維是不無矛盾的。一個撇開中國的亞太經濟宏觀結構是難以設想的,而就日本和亞太其他國家而言,在缺少冷戰場景的時代里,要在經濟上放棄中國更是絕不可能。
這就意味著21世紀的美國亞太戰略尚處于沒有最后定型的狀態,在如何協調舊盟友關系,升級與新型大國關系,以及如何處置經濟優先與現實軍事戰略調整等問題上,奧巴馬主義尚未能提供合理而妥善的答案。
十分具有象征意味的是,就在奧巴馬本次亞洲之行之際,烏克蘭東部危機升級,美俄關系惡化,奧巴馬主義“亞太單重心”的國家戰略或許面臨“再再平衡”。
鏈接
奧巴馬此行訪問了日本、韓國、馬來西亞和菲律賓四國。美國外交政策面臨的核心困局就是,如何找到一種重返亞洲的方式,這種方式既不會破壞美國的信譽度,又不會影響其與中國的重要關系。盡管奧巴馬此次亞洲之行努力在解決這一難題,但這一問題仍可能加劇。
——《華爾街日報》評論
“轉向”背后的政策也一直存在問題。慣常的批評是,奧巴馬過度強調軍事層面,這使得中國認為“轉向”不過是“遏制中國”的委婉表達。
但這不一定是一種誤解。防止日益自信的中國成為亞洲的主導力量,其實是“轉向”背后的一項重要動機。重新確立美國在亞洲的軍事地位至關重要,此舉有助于說服美國的盟國:它們無需被迫接受在中國主導的亞洲淪為衛星國的未來。從這方面看,美中對抗出現某種程度的加劇是不可避免的。
——《金融時報》評論
因為TPP是12個國家,奧巴馬很希望日本趕緊通過TPP的談判,然后把這世界第三大經濟實體、美國最大的一個馬仔納入TPP行業??墒桥R門沒有一腳,讓他在TPP是失敗的,所以奧巴馬雖然口頭上說美日共同防務條約包括釣魚島在內,討好安倍,但安倍沒有給他相應的禮物。他還沒有離開日本,美國就說他這次的外交訪問失敗了一半。
——鳳凰衛視《新聞今日談》
網絡編輯:劉韻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