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玩家印象傅惟慈
傅老的九十多個春秋多姿多彩,串起這些亮點的主線不是宏大而空洞的概念,可能就是個小詞“玩”。他在全國教育界的知名度或能進入前百,在翻譯界名列前十,而在錢幣收藏界,他的名聲則數一數二無疑。
責任編輯:劉小磊
傅惟慈。
一 東拉西扯的引言
我最早見傅老是1970年代末。他在我北京外語學校白堆子母校和我供職的社科院研究生院兼課。那時,兼職教授極風光,每天車接車送,他卻愛蹬自行車,背個大包,像個郵差。在最高學府講專業翻譯很過癮,他給被“文革”耽誤了的老少學生教《基礎英語》更開心。我時而陪他騎行回家,時而給他捎帶兼課費,他每次接到錢便認真簽字,但不點數,隨手掖包里;錢不多,還得東跑西顛地掙,“跑著玩唄。比荒著強!”我想象傅老荒著的狀態就是愁于沒的玩,但從沒見過他荒著愁著,常是顛著樂著。他不僅被“文革”耽誤過,一出生就讓民國給耽誤了。等到誰都不能耽誤他時,他才被自己的耄耋腿腳耽誤了。耽誤了他什么,我認為還是“玩”。他留給我的最后一句話是“秋后一定到昌平找你玩兒”。
傅老的九十多個春秋多姿多彩,人生宴席不可謂不豐盛;串起這些亮點的主線不是宏大而空洞的概念,可能就是個小詞“玩”。3月16日斯人仙逝后,媒體的紀念文字全說他是翻譯家,而其注冊身份應該是教育家;不僅因為他的薪俸戶籍在北語,也因為那些譯作的稿酬根本養不活他,何談玩資!教書和譯書是他謀生的手段,是主業;畢竟,為飯碗消磨時光不是目的,目標以外的都是副業。他在全國教育界的知名度或能進入前百,在翻譯界名列前十,而在錢幣收藏界,他的名聲則數一數二無疑。
二 撲朔離迷的身世
沒人知道傅惟慈是1923年幾月幾日生人。他知其父,不知祖父;知道祖上的滿族姓氏是“富察”,不知此姓自遼金便是女真望族,至滿清數朝均有人能進“政治局”。
傅老的祖母說祖父做過幾年清知府。大概,該知府不滿朝廷的顢頇封閉,早早把兒子送進洋務派興辦的“東省鐵路俄文學堂”。這所外語學校有京師同文館遺風,由清廷1899年在東總布胡同創辦,辛亥后改組為民國外交部俄文專修館。傅老之父于此就學五載,畢業時,已從富察氏更名為傅鼎新,并照漢例“字子偉”,徑入新政府外事口當差。
傅老出生前后,父母正在多重打擊之中。先是改朝換代引起的家道衰落,祖父早亡,父親遠徙哈爾濱,也是因為民國丟了外蒙,讓他丟了常駐烏蘭巴托的公職;日本人鬧“九一八”,他家退避北平舊舍;傅老幼年失去生母,父親只活到45歲。即便如此,少年傅惟慈還是個少爺坯子,不僅有祖母寵著,還有俄國奶媽及其漂亮女兒哄著,上學有家館先生,街上有自家的生意,用工凡數十人,出租宅子足夠維生及維護起碼的顏面。在那樣動蕩蹉跎的歲月,他至少是個可以玩外幣收藏的公子哥。
有人說傅惟慈沒字號沒筆名,我卻幸存有幾篇他署名“孚威”的舊作。傅老為何借用“上將軍”吳佩孚的名號,于我又是一個謎。
三 自娛自樂的道路
傅惟慈十七八歲以前和七八十歲之后“兩頭真”,真在愛玩與會玩,“玩物不喪志”。志在哪?在四方?誰能預早說準一生的目標呢,走起來再說,到哪算哪!
沒當煩乖孩子之前,傅老在孤寂童年發明了一堆單人游戲,在深宅大院里自娛自樂,盡量聽話;盡管他不需安靜,不知何為空虛。待人到中年,他又一次被投到四堵圍墻的一片空虛里,《三字經》變成了紅寶書,禁鎖了視聽,甚至禁錮了思想,不少文人絕望輕生;可咱這位過來人稱:“我嘆了口氣,開始心平氣和地重又玩起我的童年游戲來。”安寧的碎片串成一方天地,他便享受其中之長短樂趣,竟玩得如醉如癡,忘乎所以。
他認為從商從政不好玩,那樣只能被別人玩!從軍吧,亂世去當兵,也是志在四方。他的志向不是“上將軍”,只想打走了日本人再回北大學堂。萬幸,他參加國軍卻沒有參與內戰,當譯員隨美軍出擊時,日軍突然投降了。戰前,他辛苦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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