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之城
我想這絕對是個錯誤,沒有什么能拯救一個人的靈魂,它可能被扣在鐵盒子里,或許也被扣在時代的骰盅里面了
Carsick Cars樂隊主唱和吉他手張守望
去年年末第一次去深圳演出,在此之前我對她的印象好像還停留在十年前北京三環邊上那些巨幅的“春天的故事”宣傳牌和她“文化沙漠”的“惡名”上面。對于一個1980年代出生的北京人來說,無論心理上還是地理位置,深圳確實有點遙遠。上路之前,正好看了PK14樂隊在國內巡演的紀錄片,里面有樂隊在深圳演出的片斷,他們在舞臺上依舊演奏著危險的發人深思的搖滾樂,同時導演也給了舞臺下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姑娘正樂不可支玩著骰子的鏡頭。當時就覺得,這可真夠擰巴的。
事實上,在深圳根據地酒吧演出的一整晚我們似乎都在和此起彼伏的骰子聲做著頑強的抗爭。當然也有不少觀眾是專門看演出的,但整個氣場被小小的骰子完全壓制。我們試圖制造最大的聲響,可他們依然無法從那些該死的骰子游戲中逃脫出來。那一刻,我幻想著我們就是當年在咖啡館里演奏的 The Velvet Underground,即使再丑陋,我們也要把看到的全部告訴他們,之后會從哪個昏暗的角落沖出個夾著包的中年人沖我們大喊:“你們再演這首歌就給我滾出去?!辈贿^整個晚上,這種讓人刺激的事情終究沒有發生,大部分人像失去了情感似的,沒有愛,沒有恨,在這個晚上顯然用不著思考他們的生活。每首歌演完,他們會暫時放下骰盅,抬下頭,鼓六下掌,然后戛然而止。
每個城市的演出都不太一樣,上海和南京的觀眾會特別認真理智地看演出,他們會在結束的時候集體性地鼓十二下掌。而在北京,理智的人占少數,演出的時候通常夾雜著醉得一塌糊涂的人,你不能確定他的身份以及他爛醉的原因,總之通常是一片混亂。而在另一個背著“文化沙漠”黑鍋的城市香港,我們卻意外地認識了特別多有意思的年輕人,他們在巨大的經濟壓力和流行文化的侵蝕中堅持著自己理想,你要知道,這個時代有理想的人不多了,身體力行的人就更少。他們這次專門從香港過來看我們演出,后來才知道從香港到深圳只需要40分鐘左右。有意思的是他們說以前從來沒來過深圳,一般年輕人也都不來這邊,但一到周末就會有大批的香港中年人到深圳尋歡樂。
“最后一首歌送給一個充滿骰子的城市?!蔽以噲D激怒他們。
演出結束,收拾設備,準備告別這個走在改革開放前沿的城市。除了根據地酒吧和來看我們演出的人以外,我似乎對這座城市沒有任何特殊的感情。
在演出之后一直在想Lou Reed在他的《rock n roll》里唱的:“珍尼說她那時只有5歲,什么新鮮事也沒發生,你知道父母遲早會把我們毀掉,兩臺電視兩輛豪華車根本幫不了我。一天早上她打開紐約電臺,她無法相信她聽到的聲音,她開始隨著音樂舞蹈,搖滾樂拯救了她的生命?!?BR> 我想這絕對是個錯誤,沒有什么能拯救一個人的靈魂,它可能被扣在鐵盒子里,或許也被扣在時代的骰盅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