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生活痕跡的博物館 羅冰一家的城市巢穴
都市喧囂,在人們紛紛尋找所謂『世外桃源』的時候,羅冰一家卻偏偏將『巢穴』置于煙火氣息濃厚的市區。因為只有置身其中,才能感受到屬于這個城市獨特的心跳。
都市喧囂,在人們紛紛尋找所謂『世外桃源』的時候,羅冰一家卻偏偏將『巢穴』置于煙火氣息濃厚的市區。因為只有置身其中,才能感受到屬于這個城市獨特的心跳。
羅冰 法籍華裔設計師,大千意創設計咨詢(北京)有限公司創始人、董事長、藝術總監。Cedric Allemann 瑞士籍裝幀設計師,大千意創設計咨詢(北京)有限公司創始人、創意總監。
“旅游畢竟只是浮光掠影,我喜歡每個地方都生活工作幾年,然后再離開。”
多年來,羅冰和家人帶著所有家當,從法國到中國,從上海到北京,從客居友宅到自己親力親為打造屬于自己的小巢,頻繁時曾三年中搬七次家,不斷遷徙,不斷溯游而上,如同她豐富多變的人生經歷,選擇、重構、改變,只為追隨自己的心。
如今,她與家人定居在北京已經八年。與瑞士老公Cedric共同創立了A+Design Solutions設計公司 (大千意創設計咨詢有限公司前身)之后,身兼董事長和藝術總監的羅冰不得不告別了以往“風中行走”的生活。
羅冰出身于書香門第,外祖父是著名教育家,上海名校的創辦人。父母均畢業于清華大學,是師從梁思成先生的建筑師。家里一直期待她研習建筑設計,繼承衣缽。她卻偏偏一次次逃離已經設計好的人生路線,不斷試錯,不斷修正,不斷選擇。
很難想象“理科尖子、演員、攝影師、駐外記者、翻譯、服裝設計師、自由撰稿人、公關活動策劃”這些名詞可以同時指向一個人—羅冰曾考入中央戲劇學院,與吳秀波、傅彪、張秋芳和王志飛等著名演員同班;也曾在留學巴黎期間背包旅游,足跡遍布亞洲、歐洲、美洲、非洲等地;還曾跟隨《Collection》雜志的意大利攝影師奔走于各大時裝秀場;甚至,作為法籍華人,羅冰還曾經分別與法國著名演員杰拉爾·德帕迪約和張曼玉一起拍過片子
這是需要何等精力才可以支撐的豐沛人生,又需要何等勇氣才能不斷尋求改變。
于細微處見用心
羅冰的眉毛非常好看—很少女人會有這樣的劍眉,讓整個人流露出一種英氣,同時又質樸自然不做作。這如同她的私宅給人的第一印象:簡潔大方,細微處又體現出設計者的用心。
羅冰的家是三層躍層結構,采光和通風都很好。一進門,便是斜線喇叭形延伸的玄關,廚房和儲物間藏身于左手邊,客廳則一覽無余,光線透過大玻璃窗,毫無阻擋地鋪灑到暖色木地板上,“原來的結構是方方正正的直線型,后來被我們改造成了斜線型,視野會開闊一些。”羅冰說。
清淺的純白色矮柜順墻面延伸,提亮室內光線的同時,也從視覺上挑高了層高。柜子的儲物空間較大,柜上則擺放著一些充滿了生活情趣的特色裝飾物,像是從葡萄牙帶回來的系列陶瓶,配上外邊折回來的小枯枝,實用性和觀賞性兼具。
讓人驚嘆的是羅冰對于室內樓梯的大膽設計—摒除傳統的樓梯扶手,木色樓梯獨立延展而下,與同色木地板巧妙融合,如同一條流沙瀑布緩緩流淌到水平面,凝成一片安謐港灣。樓梯并沒有割裂視野,反而由于匠心獨運的設計,使視覺更加流暢。這是羅冰最喜歡的角落,“唯一的危險是沒有把手,‘小人兒’每天上來下去都扶著墻,時間長了就形成一道小黑印。”這道小黑印,也成為了羅冰一家充滿記憶的生活痕跡。
囤積生活的痕跡
羅冰和家人都喜歡囤積東西,當年從法國回國,幾十個大箱子承載著全部家當漂洋過海也帶了回來,其中大部分是書和雜志,還有各地旅行時帶回來的特色物品,“越走東西越多,但都舍不得扔,它們跟博物館一樣,都是我們生活的痕跡,真的放不下。”
羅冰說,有一次東西實在太多,她只好把舊雜志中喜歡的頁面裁剪下來存著,其余部分戀戀不舍地扔掉,“就是沒辦法像別人一樣可以邊走邊扔。”丈夫Cedric也是喜歡囤積的人,他笑著指了指樓上,說:“我們現在還有十年前你們的雜志。”
平日里,羅冰喜歡光著腳丫,直接坐在沙發旁邊的地板上看書和雜志,今年5歲的小女兒Tate就趴在旁邊畫畫。羅冰的大女兒米拉即將升入高中,中瑞混血的米拉面部輪廓立體分明,頗具氣質,偶爾會在羅冰公司客串平面模特,拍攝的《春夏秋冬》系列讓人驚艷。去年,她還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兒童繪本《小牧羊女和魔鬼橋》。
米拉曾用樹葉做了一件手工作品,“特漂亮,可是被老師收上去就不還了幸好我們拍了一張照片。”羅冰開始翻箱倒柜找照片,抽屜里滿滿當當,像拼圖一樣擠放著又大又厚的相冊和CD。
羅冰拿出米拉小時候的照片,“看,米拉小時候和現在的Tate特別像我想,孩子們長大了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你是沒法控制的,那么你能做的,就只有給她們一個美好的童年,這樣,萬一以后她們被哪個壞小子傷了心,還會明白人生是美好的。”
小女兒Tate活潑可愛得很,羅冰總是親昵地叫她“小人兒”。聊天過程中,她在屋子里跑來跑去,偶爾蹦到沙發上,抱住媽媽脖子說悄悄話,羅冰則是一臉的寵溺和幸福。
沙發、靠墊與地板同是暖色調,沙發還是根據尺寸訂做的,比正常規格偏大一些,手感細膩,低矮設計秉承羅冰的一貫理念—“可以隨時坐下或臥倒”,舒適自然。白色和原木色構成了房間的主色調,簡潔質樸中點綴著現代性的裝飾物,比如銀色金屬質感的鵝卵石擺件,與客廳中英國設計師設計的吊燈形成有趣的呼應。
欣賞北歐簡潔風格的羅冰并沒有裝飾壁紙,墻壁四面落白,唯一的裝飾是去年圣誕節時,Cedric和孩子們一起制作的環保圣誕樹,撿的小樹枝涂上色彩,與圓形彩紙一起勾勒出圣誕樹的輪廓,形神兼具。
簡潔中滲透靈魂
簡潔中滲透靈魂,這個主題貫穿于整個室內的設計理念。比如白色的通頂落地書架,雖然擠滿書籍雜志并占據著一整面墻,但由于簡潔的風格和清淡的色彩,并不顯得局促擁擠,反而落落大方,其中的點睛之處是居于書架正中的佛像,低眉垂眼,淡然超脫。“我們并沒有這方面的信仰,但是很喜歡這種意境,我們在國內旅游,每逢寺廟,Cedric都會進去拜一下,這也是一種尊重吧。”羅冰說。
錯落有致點綴在格子里的,是羅冰和Cedric從各地帶回來的小物件,還有許多手工作品,比如Cedric喜歡的飛機模型等—米拉曾經給爸爸做了一架木飛機模型作為圣誕禮物,幾塊小木塊經巧手用心堆疊,昂首挺胸振翅欲翔的形象呼之欲出。
書架一旁是國內設計師劉峰設計的白色鯨魚椅,與佇立一旁的白色工作臺材質和顏色相仿,工作臺背后的墻上掛著金色雕花古典鏡子,則是Cedric的外祖父留下的古董。
羅冰喜歡錯落有致的結構。書架和工作臺所在的地方被墊高,形成一個半獨立的空間,以便與客廳這種公眾性的開放空間相區隔。書架一旁的窗外是狹窄的花草欄,羅冰曾經跨過窗子在里面種玫瑰花,Cedric一直反對她從事這么危險的“空中作業”,“他死活不同意,但我每次都出去。結果有一次嚇到了對面住的臺灣鄰居,那位先生跑過來敲門氣喘吁吁地說‘不要這樣啦,好危險的’,而且先生一直反對,我只好廢棄了這片小花園”。
最近幾年,北京霧霾天氣愈發嚴重,羅冰本來在陽臺上栽種了幾盆小樹和各種花草,后來也無奈相繼荒廢,“我們讓陽臺和室內地面齊平,本想著這樣一開落地窗,就會有一種地板延伸出去的感覺,但是現在土真的太大了,平時都不能開窗。”羅冰說。
小窗臺上點綴著幾塊Cedric用鵝卵石做的小鴨子,圓頭圓腦,憨厚質樸。羅冰和先生都喜歡手工制作小東西,用她的話說,兩個人都“有些孩子氣”,這個愛好極大地影響了兩個女兒—米拉會用小鐵絲做成中國龍的形狀,會捏小動物,做紙塑,連食物包裝錫紙也被Tate的巧手變成了恐龍等小東西。這些手工作品與其他藝術品夾雜著擺放在一起,透出一股子靈氣和調皮勁。
家是最接近想象的地方
沿著沒有扶手的樓梯拾級而上,是羅冰一家四口的臥室。私密空間注重區隔,但小空間也有大作為,二層到三層的樓梯轉角,存放著羅冰和Cedric的水墨畫練習作,兩幅緙絲收藏品斜倚在墻邊,宋元以來緙絲一直是皇家御用織物之一,常用以織造帝后服飾、御真(御容像)和摹緙名人書畫。因為織造過程極其細致,摹緙常勝于原作,而存世精品又極為稀少,是當今織繡收藏、拍賣的亮點,被稱為“一寸緙絲一寸金”。“我其實不懂,但一方面技術已經失傳了,另一方面也挺好看的。”羅冰收藏了四五幅這樣的緙絲作品,其中一幅緙絲牡丹就擺放在進門玄關處。
浴室在最初設計的時候,還有個有趣的小插曲:大浴缸買回來后,才發現浴室門留小了,無論怎樣擺放,浴缸都無法塞進浴室的門,無奈之中只好把墻敲開一個大洞,把浴缸滾進去,再把墻重新補上。
三層運用清淺的色澤和簡約的造型,延續了整體空間風格,白色書架占據了一面墻,厚重的原木長條桌本來計劃安置在窗與墻之間,“結果量尺寸的時候出了錯,桌長又比預訂的尺寸多了一點,索性將錯就錯擺在了一邊,現在看來放這里剛剛好。”
桌旁擺著一個轉椅,鑄鐵轉軸配厚實木塊,穿越感十足。羅冰介紹,這是她爸爸媽媽當年在建筑設計院使用的繪圖椅,使用的是蘇聯時期的鑄鐵,特別結實,“后來要被淘汰掉,我爸爸媽媽就拿了兩把回來。”
三層空間本打算用作畫室,但逐漸偏向實用,作為給偶爾來訪的親人朋友駐足的獨立空間,“我爸爸有時會過來,還有Cedric在國外的朋友,有時來北京就會住幾天。”
推開露臺門,踩著木地板走出去,可以望到遠方充滿煙火氣息的城市生活。藤編桌椅立在藤架下,掩藏在綠色植物背后,又在喧囂都市中營造出一種靜謐優雅的感覺。
羅冰一家已經在北京生活了八年,她和Cedric共同創辦了“大千意創”設計公司,為洲際酒店、華茂購物中心、中信出版社、BMW寶馬慈善基金會、法國歐萊雅集團、惠普集團等企業設計LOGO和VI系統等,而廣為人知的《喬布斯傳》中文版、王石的靈魂三部曲之《靈魂的臺階》和《徘徊的靈魂》,,以及《科比24》、《漫游者寄宿所:黑塞詩選》等書,都是羅冰公司的設計出品。
摩羯座的她和金牛座的Cedric都是完美主義者,常常需要很多時間去磨一個LOGO,使其既具有藝術性,又能與客戶的需求、產品和品牌的特質完美融合,雖然最終呈現在客戶面前的只是一個簡單的圖形,背后卻經歷了無數次的修改和推翻。
對完美的追求延伸至羅冰對家的打造。“這個家還是做得比較用心,也比較接近我們的想法,就是白白的、很敞亮,但是有很多有趣的小細節,可以隨時坐在那里看書,趴在地上畫畫做手工的一個地方。”但說到理想中的家,羅冰認為目前北京的家還算不上,“我們比較喜歡接近大自然的地方”。
也許,未來的一天,羅冰和Cedric、米拉、Tate這一家子,會把自己溫馨的家建到山上,造在海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