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語】大理
第一次去大理是在十年前,從麗江奔襲到大理時正好趕上了那一年的平安夜。我們混在狂歡的人群里,趴在古城的小天主教堂的窗邊,聽里面的信眾唱頌歌。窗外是喧囂的市聲,窗內是寧靜的低吟,那種強烈的反差,若干年來,當我去過世界上不下五十個大教堂后,依然對大理的那一個記憶猶新。這些年里,我多少次去云南,坐車經過大理時,我都會往車窗外看了又看:大理,這是一個有著獨特的凡俗、卻也有著獨特的神圣的地方。
第一次去大理是在十年前,從麗江奔襲到大理時正好趕上了那一年的平安夜。我們混在狂歡的人群里,趴在古城的小天主教堂的窗邊,聽里面的信眾唱頌歌。窗外是喧囂的市聲,窗內是寧靜的低吟,那種強烈的反差,若干年來,當我去過世界上不下五十個大教堂后,依然對大理的那一個記憶猶新。這些年里,我多少次去云南,坐車經過大理時,我都會往車窗外看了又看:大理,這是一個有著獨特的凡俗、卻也有著獨特的神圣的地方。
十年后,我住在詩人潘洗塵“讀詩吧”旁邊的一個客棧里。在周日的早晨,行不過幾步,再去那個小教堂望彌撒。十余老者與婦孺或低首,或抬頭,但他們的沉靜都寫在臉龐上。我坐了大約半小時,退出那個狹小的精神道場,來到人民路上吃早餐。我不知道人民路原來的名字叫什么,但它是一條有著自己性格的街道。與中國的許多道路一樣,它因為一些宏大的敘事,而被取消了原來的名字,它經受了被賜予、被給予、被賦予的命運,它擁有了一個與很多地方的道路一樣統一的名字。按理說,它應該在一堆同名的道路中泯然于世,并且讓走在上面的人有著同樣整齊的服裝、同樣整齊的笑臉、同樣整齊的熱鬧以及同樣整齊的優雅乃至同樣整齊的憂傷,但是,這里的人民路固執地要說出它濃厚的大理口音。
幾十米的距離即可超凡入圣、轉俗成真,幾小步的時間又可混入人群、回真向俗,這是大理這條街道的特異之處。你可以在這里見到理著光頭的女攤販,沒有幾個顧客但絕不大聲吆喝的買賣人,你可以見到裸露著上身、在你的身邊竄來竄去的獨語者,但他善意的微笑讓你不必留意你的錢包,你可以見到撥弄自己的樂器而從來沒想過要取悅于你的耳朵的歌者,你可以見到那些異國人、異鄉人、異樣人,見到他們在人民路這條沒有個性的名字的道路上,與本地人、在地人比鄰而居,擦肩而行??傊?,這里的人們似乎永遠在做著他們看不到利潤的生意,也永遠在做著他人看不懂的事兒:他們把時間停留在這條狹窄的街道上,只讓云從蒼山、洱海邊流過。
這是一個有福的地方,因為除了這些,還有詩;因為除了有潘洗塵的“讀詩吧”,有一個叫北海的老人每天擺攤賣詩,還有天問詩歌藝術節。三月的詩歌藝術節我臨時有事未能前來,四月、五月我來了,我沒趕上那一巨大的盛宴卻也趕上了它永恒的聚會。我們可以在住著許多詩人、畫家的“山水間”社區里串門喝茶,也可以在街邊館子里喝酒談話。我們可以聊一些與詩相關的事物,更可以“工夫”在詩外。我們可以把一些人生的差序結構帶到這里,瞬間又消解這些差序;我們可以把一些疲憊、一些激烈帶到此處,不出幾天就用這里的一些草木、一些風物、一些人、一些詩把我們的內心熨平。
這里是大理,這里是人民路。這里是一個友情從不打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