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舟:剩下的誰來分擔

從來就不曾有過抗議民謠這一脈,但這首歌并不表明周云蓬就從此成為一位抗議民謠歌手,人們對他有過多的期待,實在是因為整個樂壇擔當道義的能力太虛弱。
  12月8日是約翰·列儂的忌日,也是克拉瑪依288個小孩的忌日,2007年12月8日,北京一些年輕樂隊在一起翻唱披頭士,紀念列儂也紀念披頭士經典唱片《黃色潛水艇》出版40周年,而周云蓬在福州一個小酒吧,唱著“不要做克拉瑪依的孩子……”
  有心人在新浪上建了一個博客,名叫“克拉瑪依12·8”。1994年12月8日去友誼宮的大部分都是能歌善舞的小朋友,假如他們還活著,大概會聽到約翰·列儂,甚至每年的12月8日,和全世界無數年輕人一起彈唱一曲《Imagine》??死斠狼嗌倌甑囊魳菲占俺潭认喈敳凰?,今年7月我和新疆籍樂隊“舌頭”還有民謠歌手馬條一起去克拉瑪依參加當地政府主辦的音樂節及青少年搖滾樂隊比賽。當年被大火奪去生命的小朋友恍然現身于舞臺——幸存者如今多已工作,少數還在上大學。
  克拉瑪依的朋友告訴我:那年冬天的克拉瑪依就像一座鬼城,街上到處飄著紙錢,風一刮,紙錢就在空中飛舞……好些年,克拉瑪依人都不愿提起那場火災,不忍觸痛那個傷口。
  在從烏魯木齊開車去克拉瑪依的路上,舌頭鍵盤手郭大剛給我聽他和李柏含的樂隊“沐耳”早已錄好但未出版的專輯,有一半歌改編自舌頭主唱吳吞的舊作,我才知道當年克拉瑪依火災發生后不久,吳吞便寫過一首歌,這只是一首簡短的民謠,絲毫沒有后來舌頭摧枯拉朽的搖滾氣焰,也沒有吳吞式的刀刀見血的犀利之詞,李柏含唱出它的悲傷,但更多的是溫暖:“去了就別再害怕,火焰不再傷害。去了就別再哭,那有失去的一切。我們的淚將熄滅這最后的光,剩下的只有輕輕唱:剩下的誰來分擔?孩子來吧給你溫暖,孩子來吧給你關懷,剩下的我們分擔?!?BR>  吳吞并不知道周云蓬寫了《中國孩子》,我在克拉瑪依九歌琴行的錄音室給他放了這首歌。當克拉瑪依大火濃煙散盡,猶有吳吞的《火帶走的孩子》和周云蓬的《中國孩子》,這兩朵民謠的小花,在灰燼中顫動。
  有一次在“疆進酒”外的鐘鼓樓廣場,克拉瑪依歌手馬條聽旁人聊到《中國孩子》,突然捶胸頓足:“恥辱??!”如今中國足球隊踢場破球,就有媒體宣稱那是“國恥日”,有如此廉價批發的國恥日嗎?12·8,那才算得上國恥日,但這樣的國恥是否太多了?2007年的國恥是窯奴,不斷有人問周云蓬能否為此寫首歌。我只知道詩人肖開愚為此寫過詩,但絕不流于一般的控訴。而盡管《中國孩子》讓人恍然想起,在民謠熱的潮流中,從來就不曾有過抗議民謠這一脈,但這首歌并不表明周云蓬就從此成為一位抗議民謠歌手,人們對他有過多的期待,實在是因為整個樂壇擔當道義的能力太虛弱。內地并沒有像臺灣的交工、黑手那卡西那樣的抗議民謠。
  當小資朋友們的哼哼唧唧也都被一律歸入民謠,“民謠”這個詞的意義也就消解了,民謠之“民”被淡忘了。對我們這樣一個國度來說,見證和批判的迫切性始終火急火燎,但像《中國孩子》這樣的歌不僅僅是見證和批判,更難得的是它在苦難和邪惡面前顯示出的凜然不可侵犯的美。是的,在苦難和邪惡面前,我們是否還有能力歌唱?當日復一日的苦難和邪惡一次又一次地僅僅轉化為媒體上的死亡數字,或許我們的麻木感和無力感也在與日俱增。除了在博客上罵娘,我們還能干點什么?音樂,藝術,是否還有介入現實、從苦難的灰燼中升騰而起的力量?我們是接著唱“剩下的我們分擔”,還是繼續罵娘,問候你的祖國母親?
  同樣是吳吞,在上個世紀末舌頭噴火地唱“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誰來解決這人民內部矛盾”,又在本世紀初唱 “媽媽一起飛吧”。舌頭曾想請周云蓬來唱這首歌的結尾。今天,我們如何做父親?今天,一個中國孩子如何歌唱祖國母親?看著窯工被解救后站成幾排——接受全國人民的檢閱——那張照片,我在想,如果此時,他們齊唱“祖國啊媽媽”……
  關于窯奴的歌,或許可以去聽聽上個世紀末舌頭結結巴巴的《中國龍》:流氓流氓原諒我/讓我實現我的理想/媽媽媽媽寬恕我/讓我弄清我的底細/階級階級幫幫我/讓我壯壯我的膽子/祖國祖國救救我/用槍嚇跑我的敵人/媽媽媽媽你寬寬寬寬寬恕我/祖國祖國你救救救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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