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檀:解除通脹威脅還得過兩道大關
■經世濟民
*國民財富匱乏之下的低通脹不值得炫耀,通脹威脅之下財富的再分配多數時候會淪為弱肉強食的游戲。*
9月份CPI數據出爐,從8月份的6.5%下降到6.2%,而1到 9月份的核心 CPI只有0.8%,國家發改委主任朱之鑫表示,中國經濟沒有過熱。
我們應該從懷疑主義者變成樂觀主義者嗎?如果那樣,恐怕會犯盲目樂觀的錯誤。中國經濟在面臨農產品價格的考驗之后,還面臨著另外兩大考驗,一是貨幣體制,二是資源價格改革。這兩個問題是中國經濟的核心問題,牽涉到貨幣與資源的市場化,是最難又不得不啃的硬骨頭。
央行行長周小川在十七大新聞中心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當前中國經濟的溫度偏高,有加大貨幣政策宏觀調控的必要,市場估計央行年內還將加息一到兩次。
我國貨幣政策處于內外交困的雙重壓力之下,外部從歐美都施加壓力希望人民幣匯率升值,最近在華盛頓召開的G7財長會議發表的公報,撇開了美元持續貶值問題,將焦點集中在人民幣匯率上。歐洲國家強調作為中國最大貿易對手方,人民幣不僅應該對美元升值,還應該對歐元升值,敦促中國政府加速調整匯率機制,使人民幣匯率更具彈性。雖然央行副行長吳曉靈仍然表示對中國匯率需要耐心,但毫無疑問,壓力越來越大,中國的匯率改革步子只能越走越快。
我國的基礎貨幣發行體制是在外匯倒逼之下的發行機制,緣于外匯而發行的基礎貨幣占70%以上。我國9月份外匯儲備1.4萬億美元,由此帶來的人民幣發放達到10萬億人民幣以上,我國廣義貨幣M2與GDP之比全球第一,廣義貨幣之多已到泛濫程度。這些貨幣加上資本市場的杠桿作用,導致財富呈幾何級數放大。
我國收緊流動性的貨幣手段已經用到了極致,從加息、提高準備金率、央票、國債、成立中投公司這樣的主權基金,乃至于多年不用的“特別存款”,悉數上陣。央行、證監會最近推出而未見之于行動的港股直通車,證監會副主席屠光紹先生口誤的H股與A股互換等,均與人民幣自由兌換的寬松度密切相關。壓力之下心態失衡行動失當,一些政策似乎僅僅為了輸出流動性而輸出流動性,如果輸出的流動性大部分不能增加財富,那么我們何必辛辛苦苦以低價出口大量商品?中投公司投資黑石固然是收回成本無期,國開行投資巴克萊也屬難兄難弟。
由此,中國經濟面臨貨幣政策的重大選項:是在市場機制未形成之前根據感覺升值,還是將外匯增加的壓力轉變為對國內公共產品的投資,以減少外部壓力?是大幅放開資本項目管制,放開企業與個人持匯,使民間可以通過市場渠道直接對外投資,真正做到藏匯于民,減少外匯儲備的壓力,還是必須通過各種各樣國字號的公司向外投資?更關鍵的,中國還有200家的城市商業銀行面臨信用風險,不通過股市泡沫政府準備如何救治?
更大的難題還在于能源價格改革,市場對能源價格改革呼聲極高,他們未必是壟斷企業的擁躉,但在目前壟斷企業占據了能源市場主導地位的情況下,這些市場經濟的鼓吹令人錯愕地異化成壟斷企業的張目者。
邏輯上的可笑之處折射出中國能源市場的扭曲,要實現能源價格的市場化,必須形成競爭造成的定價機制,幾大能源巨頭就得洗心革面,成為市場的主體,而不是在經濟安全的名義下成為半行政半市場的怪物。這談何容易?于是,我們只能談能源價格改革而不及其余,如果中國能源價格放開,必然嚴重沖擊下游產業。目前制造業3個點左右的利潤,只能說是慘淡經營,能源價格一旦放開,下游制造業必然一地雞毛,下游制造領域再充分的競爭也不能消化來自上游原材料的上漲壓力,除非能夠傳遞給消費者,否則工廠將有破產之虞。
工業品價格普遍上升,不是通脹是什么?到時候連拉住CPI飛升的最后一根線都會掙斷,大概會成斷了線的風箏。一直讓人心存安慰其實對中國經濟現狀幫助不大的核心CPI,雖然可以去除農產品與能源價格,但無法再去除工業品價格。中國之所以高增長、低通脹,得感謝下游生產領域的惡性競爭使得工業品價格一直徘徊不前。
對于能源價格的選項是,我們是將上下游分開,使能源領域的下游產品實現市場化,還是使能源企業繼續絞殺民營企業實行上下游產業通吃?是使上游能源企業徹底走上市場之路,由政府以資源稅、暴利稅等辦法執行法治下的稅收制度,還是政府一方面使其上市獲得最大的金融資源,另一方面征收紅利、特別收益金等,加強行政力量的滲透?
國民財富匱乏之下的低通脹不值得炫耀,通脹威脅之下財富的再分配多數時候會淪為弱肉強食的游戲。在國際性貨幣泛濫的情況下,解除通脹威脅,既是解除貨幣發行的失信、使人民幣重獲自由脫離被美元牽制的困境,也是解除產業結構中資源壟斷風險。
(作者為經濟評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