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長時間】農村治污,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難訪陜西環保廳長王成文

“家里現代化、屋外臟亂差”。改變農民的生活習慣和行為方式是最難的。農村環境的治理,首先就得注重這些設施是否符合農村實際,治污理念再好,也要看群眾“買不買賬”;轉變環保意識,更需要工作舉措“接地氣”。

責任編輯:何海寧 助理編輯 袁端端

王成文 (何籽/圖)

改變農民的生活習慣和行為方式是最難的。

農村環境的治理,首先就得注重這些設施是否符合農村實際,治污理念再好,也要看群眾“買不買賬”;轉變環保意識,更需要工作舉措“接地氣”。

我們不讓村子做垃圾填埋場,就是不想給當地留下污染的隱患。

七年前,媒體曾以“黃河最大支流之死”為題報道了渭河的嚴重污染,陜西因此飽受批評。七年后,為治污降霾,陜西在全國首發大氣污染防治的地方條例,而被戲稱為“治霾神器”的霧炮車,亦開上了西安街頭。

“對任何治理污染的新技術、新項目,都應該給它時間,既不應該草率地推廣,也不應該輕易地否定。”陜西省環保廳廳長王成文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喧鬧背后,陜西還有與東部省份決然不同的省情現實——近七成人口在農村。這迫使陜西不得不面對一個有著更大公約數的難題:農村環境問題。

“陜西最突出的環境問題有三個,其中農村面源污染治理是重中之重。”王成文說。農村污染非如霧霾般萬眾關注,它的蹣跚推進,需要更多的努力和智慧。

把農村環境問題納入環保廳三件重要工作來推進,這到底是一種政治考量,還是歷史發展階段的眾望所歸?2014年是陜西實施農村環境整治示范工程收官之年,其治理是否達到實現預期?

三千農村治污,因河而起

南方周末:陜西為何如此重視農村污染?

王成文:主要是因為渭河和漢丹江在全國都有戰略位置。渭河對黃河的水質及關中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影響巨大,而漢丹江70%的水源在陜西,作為南水北調水源地,一江清水供北京,農村面源污染對這條河流有影響。

所以省委、省政府積極向國家申報承擔農村連片整治示范任務,并取得了國家環保部和財政部的支持,被納入全國第三批農村連片整治示范縣。

南方周末:你見過最不能忍受的農村污染場景是什么樣的?

王成文:簡單概況就是“家里現代化、屋外臟亂差”。過去我們關中的農村,畜禽糞便到處堆放,生活垃圾隨處可見,一到夏天臭味熏天、蚊蟲滋生,村民一年四季都飽受其害。

南方周末:整治效果如何?

王成文:2013年我們對485個村(指陜西從2012年6月至2013年6月的第一批整治對象)進行了驗收,這些農村把環保部和財政部定的六大任務完成得比較好,分別是:生活垃圾收集處理;生活污水處理;非規?;笄蒺B殖處理;有效保護水源地;保證自來水飲水安全。

南方周末:驗收中發現了哪些問題?

王成文:改變農民的生活習慣和行為方式是最難的,還有農村環境整治需要大量的投入。被環保部和財政部納入試點后,每個村子平均能獲得五十萬元,但這根本不夠,還需地方政府和農民拿一部分資金。農民的環保意識參差不齊,有的人不想拿。農村集體經濟薄弱,拿錢也有困難。再就是要形成規范化的常態機制也是比較難的。但2013年第一批干完之后,在寶雞的眉縣,這三個問題都得到了解決。

南方周末:改變老百姓習慣,有沒有出現波折?

王成文:陜西這幾年搞農村連片整治并不像我們原來想象中那么難。我還沒遇到過抵觸情緒非常嚴重的。一方面信息發達了,年輕人接受了現代教育,改變了傳統理念,百姓的環保意識增強。

南方周末:是否有農村治污之后又返污的現象?

王成文:目前農村環境綜合整治是一次性投入,后期的管理和維護需要當地鄉鎮去落實。農村基層組織強的、經濟狀況好的就沒問題,反之就或輕或重有反彈的問題。

南方周末:農村治污是全國難題,比如說一些地方治污設施成了擺設。

王成文:確實是這樣,農村環境的治理,首先就得注重這些設施是否符合農村實際,治污理念再好,也要看群眾“買不買賬”;轉變環保意識,更需要工作舉措“接地氣”。

比如說,我們曾經就發現一個縣推行新農村建設,改旱廁為沖水雙甕式廁所,可后來發現,村民不在自家上廁所,都往菜地里鉆,我們也能理解,這一沖水幾分錢就不見了。幾年前我們也探索過“戶分類、村收集、鎮轉運、縣處理”的農村生活垃圾分級處置模式,也是在縣上建了些垃圾處理廠,后來發現縣域面積那么大,往返運輸成本很高,基層負擔不了。特別是瓜皮、菜葉、秸稈等有機垃圾,農民習慣用來漚肥,他們也不想被轉運走。因此,我們現在推廣精細化處理模式,就是“腐爛變質漚肥還田、可回收資源利用、不可回收就近填埋、有毒有害集中處置”。

胡蘿卜加大棒

南方周末:你上面提到的眉縣怎么解決難題的?

王成文:眉縣把農村整治作為提升群眾幸福指數的突破口,探索出了“眉縣模式”。我認為眉縣的成功關鍵在主要領導的高度重視。

南方周末:怎么做到的?

王成文:眉縣不僅僅是采取行政手段,更重要的是,把工作轉化成村委會、村民共同擁護的形式,老百姓認可后,變成村委會的自行決策。

南方周末:但在很多中國農村,村委會的影響力非常弱。

王成文:陜西還可以。轉化為村委會的決策后,很多機制也會跟上。眉縣是讓黨員帶頭,同時采取遞減的激勵辦法,開展村級環境綜合整治“晉A升級”和“生態村”創建活動,對全縣123個村實行分類動態管理,細化21項評價指標,采取千分制考核,梯次創建、科學評定5A村、4A村。每年在全縣評選10%的常住農戶進行命名表彰,并給予每戶不少于100元的現金獎勵,干得早,干得快,獎勵就越高,依次遞減,促使老百姓早干、快干。對做得好的家庭,也要進行宣傳。

縣上與各村簽訂了目標責任書,“縣級干部包管區、科級干部包村、村干部包片、黨員包段包戶”。

南方周末:遇到不積極的干部怎么辦?

王成文:2013年我們也有個別縣做得不理想。我們就以村為單位,限期整改。如果整改不到位,就追回資金,并在各級媒體曝光公布。這幾個縣最后都整治得很到位。

南方周末:眉縣經驗推廣了嗎?

王成文:眉縣的經驗在關中迅速得到推廣,可以在關中農村復制,但是在陜南不行。陜南老百姓居住分散,不像關中集中連片。此外,陜南沒有院子,不缺水,農村養殖習慣不同,養殖規模也大于關中地區。

要做更好,自己想辦法弄錢

南方周末:進行這種整治,錢從哪里來?

王成文:一方面中央、省、市、縣財政都要拿一部分資金,比如省里每年拿出1.4個億進行補助和獎勵。另一方面,有相當一部分村子有集體收入,村企業每年可以拿出一部分錢。再有就是一些在外邊打工的企業家,愿意回報家鄉。此外也可以引一部分社會資本。還有經濟條件好的村子,農民愿意自己拿錢解決問題。

南方周末:實際的資金投入有沒有缺口?

王成文:縣一級的財政配套,可能存在困難。不過3000個村子可能有1000個是國家貧困村,有500個村是安全飲水示范村,能夠享受政策支持,獲得一些資金。也有些村子經濟實力薄弱,但中央財政和各級財政給的錢,基本上能保證完成最低的六項任務。如果要拓展,就要自己再想辦法弄錢,比如找村里在外邊做生意的人投錢。

南方周末:社會資本投入會涉及資本收益問題,這該如何實現?

王成文:比如西鄉縣的五豐村,要對養殖場的糞便進行無害化處理,給投資者的政策就是在處理過程中形成的效益與投資者分成。通過引進臺灣技術,把糞便變成沼氣,把發的電以低于國家電價的水平賣給村里做生意的小企業。并把沼氣渣做成有機肥料,賣到四川,供不應求。

南方周末:陜西農村環境連片整治兩年來,有多少社會資本進入?

王成文:社會資本現在還在發展階段,估計占不到三分之一。因為眉縣和西鄉縣都是在有能力的情況下進行資源擴張,我們這三千個村不是所有都能達到這個標準。

南方周末:有專家說,現在企業進入農村治污基本是虧本的,靠國家補貼賺錢。

王成文:我們這邊沒有,他說的是大的社會資本進入。陜西現在進入的社會資本規模較小,主要是本村人、有資本的村干部,或當地人投資,上百萬就可以。

農村不建垃圾填埋場

南方周末:有些縣本身垃圾處理能力有限,如果收集村一級的垃圾,會不會超負荷?

王成文:陜西還沒有出現縣級垃圾填埋場承載能力不足的情況。也有大的鄉鎮自己做垃圾填埋場,個別大村子自己做個小的垃圾填埋場。我們不提倡以村為單位做垃圾填埋場,盡管它的管理比原來亂扔垃圾好,但是低于現在的科學水平。不過有些村子路途遙遠,所以這個問題還正在研究中。

南方周末:老百姓環境意識逐漸提高,會不會認為垃圾填埋場本身也是一個污染源?

王成文:陜西農村大多數農民還沒有這個意識。我們不讓村子做垃圾填埋場,就是不想給當地留下污染的隱患。包括農村污水處理,我們也在想辦法處理。

南方周末:農村面源污染呢?

王成文:做得好的縣,都是在六項基本任務的基礎上向外拓展,拓展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解決農村面源污染問題。而農村面源污染主要是畜禽的糞便污染,因此養殖企業的污染治理是關鍵。農村面源污染治理也涉及對污染生產資料的使用,比如化肥、農藥,塑料地膜。一個好的跡象是,這幾年隨著有機農業的發展,化肥和農藥的使用量逐步削減,面源污染逐漸減少。而且養殖戶的糞便無害化處理也得到了普及。此外,近年農村旅游景點和農家樂的污染,也是農村面源污染的一個方面,我們也在尋求解決辦法。

南方周末:根據整治規劃,要完成多少個村?

王成文:我們先做三千個村,形成示范,還有兩萬三千個村需要長期艱苦的工作。如果在地市級搞試點的話,我們準備再爭取納入國家示范。

網絡編輯: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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