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天路:通往人與自然最和諧的共處
荒山與荒山間,是細長蠕動著的鐵路;鏡面般的湖面,開始倒影出現代文明的車輪……在原本純凈的天地間,外來者的出現對雪域天路帶來何種影響?自然能否包容人類毅然決然想要開拓向前的野心?
(攝影/王軼庶)
環顧四周,除了荒山就是荒山。天空藍得發紫,云流動的很快,太陽觸手可及,地面忽明忽暗。路基下的草在風中微微晃動,遠處點綴著牛羊。這是青藏線的晴天。如果天稍微陰沉一點,力度就顯現了:沉默的雪山威嚴注視著腳下的一片開擴地,像掌管著一切的先知,在云中時隱時現。
如果這位先知的權威有一天被打破:荒山與荒山間,是細長蠕動著的鐵路;鏡面般的湖面,開始倒影出現代文明的車輪……在原本純凈的天地間,外來者的出現對雪域天路帶來何種影響?自然能否包容人類毅然決然想要開拓向前的野心?“寰行中國·別克中國文化之旅”第三條線雪域天路,從這個問號開始。
(圖片來源:別克)
古道
大塊的體積和舒緩的線條,間或水洼及至大湖,天際線開闊,如果不是有公路和偶然一見的汽車,想必眼前的一切和當年文成公主所見沒有什么區別。只是,文成公主走了三年,從長安來到拉薩,我們用了兩天,從拉薩來到格爾木。時間停滯在這片無人區里,一不留神就走入地老天荒,唐朝的江山明月依舊和今天一樣。
唐貞觀十五年,16歲的文成公主在唐送親使和吐蕃迎親專使的伴隨下,從世間最繁華的長安出發,踏入苦寒之路,前往神秘吐蕃。松贊干布在柏海(今青?,敹啵┯H自迎接。這條厚重的進藏之路,跨越今陜西、甘肅、青海和西藏4個省區,全長約3000公里,其中一半以上路段在青海境內。古道西段經鄯城(西寧)、沿羌水(湟水南源藥水河),經石堡城(湟源石城山)、赤嶺(日月山)、尉遲川(倒淌河)至莫離驛(共和東巴);越紫山(巴顏喀拉山),渡牦牛河(通天河),經玉樹地區,過當拉山(唐古拉山查吾拉山口)到藏北那曲(閣川驛);繼續沿今青藏公路經羊八井(農歌驛)到邏些(拉薩)。
進入青海后,文成公主所走的線路和現在的青藏公路基本是一致的。在青藏高原,時間的痕跡很淡。山川巨大的體量,望之便有亙古不變感,人和房屋映襯在巨大的背景下倒顯得虛幻。除了公路和遠處的青藏鐵路,電線塔,聯通移動的信號站,文成公主所見和今日應無區別。她停停歇歇,安頓休養,帶著一眾隨眾和長安的種子,布匹,技工,用了三年才到拉薩。久無人煙、滿目荒涼、寂靜無聲,在可可西里無人區,公路兩邊是機敏又天真的藏原羚和野驢,即使是乘坐今天的交通工具也會令人惶惑。而16歲的她,當時在想些什么?進藏之路崎嶇,承載的是整個朝代沉重而又復雜的期待;青藏線綿長而寬廣,連接的不僅是一段關系,還有社會、經濟、以及文明的未來。
文成公主在西藏生活了40年,松贊干布卻在結婚9年后去世。她沒有子嗣,我們很難臆測她獨自生活的歲月,正如來時茫?;脑?。在她之后,元、明、清三朝,都十分重視建立青藏高原上的驛道,設置驛站,并為驛站建立了差役征發制度,千百年來讓青藏離內地越來越近的努力從未停止,直到今天的青藏鐵路。
(攝影/王軼庶)
天路
在青藏鐵路未通車前,青藏公路承擔了進藏的大部份物質運送,這兩條線目前幾乎是平行的,于是總是在巨大的曠野里看到鐵軌上一條綠色的小蟲子徐徐前進。藍天的質地和純凈度就像從飛機舷窗望出去一樣,白云低的就在手邊。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鐵路,格拉段東起青海格爾木,西至西藏拉薩,全長1142公里,其中新建線路1110公里,于2001年6月29日正式開工。途經納赤臺、五道梁、沱沱河、雁石坪,翻越唐古拉山,再經西藏自治區安多、那曲、當雄、羊八井到拉薩。最高點海拔5072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在凍土上路程最長、克服了世界級困難的高原鐵路。其中海拔4000米以上的路段960公里,多年凍土地段550公里。
“古道“變成“天路”,改變了什么?
青藏鐵路包含著很高的科技含量,行車中經常在公路兩側對稱樹立著金屬桿,桿頭上還有像暖氣片一樣的裝置,這是因為公路建在凍土層上,一旦融化就會翻漿損毀公路,金屬桿深埋地下,地下欲融化的熱力從金屬管傳導上來并釋放。另有為藏羚羊等野生動物遷移修建的橋梁,是為保護當地脆弱的生態,斥巨資投入的環保工程。
(攝影/王軼庶)
科技進入粗獷的疆域,總有那么一些不適感。像牧羊人手中的割草機,像格爾木小伙胯下的摩托,像羚羊眼中陡然倒影出的車輪與煙囪。然而,現代文明是懷有惡意的外來者嗎?現代文明與自然和諧相處,是包容的大功課。如何平衡,又如何饋贈?
德令哈的人工景觀“外星人遺址”似乎是一處令人忍俊不禁的反面教材。而詩歌藝術作品則更像是對原始自然的追憶和彌補,結合宗教的儀式感和神秘感,敘述著高原的寂寞之美和匱乏之美。海子的《日記》和西川的《在哈爾蓋仰望星空》正是其中的兩部。德令哈,哈爾蓋,這些隱藏在綿延的青藏線中毫不起眼的小鎮,因無法駕馭的神秘,令西川遙想,“我成為某個人,某間點著油燈的陋室。而這陋室冰涼的屋頂,被群星的億萬只腳踩成祭壇。”也因那無邊無際的匱乏,海子握拳想念,“姐姐, 我今夜只有戈壁,草原盡頭我兩手空空,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
然而,更多的回報,需落腳在藝術之外。
通路難,包容更難。鐵路串起的,是巨大的文化跨越與時空交錯,需要人與自然的互相包容,也需要異質文化的民族之間互相包容。想必“天路”一名的厚實與體量,正在于此。
青藏高原用巨大的空曠和純凈的質地迅速把每一個經過的人從世俗的繁瑣提升至簡潔的精神層面。在這巨大的神秘面前,所有人都是旁觀者,道路也是。離天堂最近的路,并非駕馭神秘,而是包容文明與自然,融合而成更厚重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