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足球】張曉舟做精致球迷

在張曉舟看來,“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不是貶義的,越個人化,越精致,越好,但更重要的不是要停留在原點,而要從這里出發。

在張曉舟看來,“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不是貶義的,越個人化,越精致,越好,但更重要的不是要停留在原點,而要從這里出發。

作為資深巴薩球迷,張曉舟有一件保存多年的巴薩球衣,但從來不穿,那是一件羅馬里奧送他的球衣,上面有羅馬里奧和張曉舟的名字;還有一條巴薩的球迷圍巾,也從來不戴。只有那只巴薩水瓶,在采訪期間,裝的茶水屢次被他喝到一滴不剩,又重新裝滿,似乎是一種不經意演出的行為藝術,卻在申明:這就是一只水瓶,用來喝水而已。

類似的水瓶,張曉舟在不丹王宮大門入口的神龕旁邊看見過,不過那是一只切爾西的水瓶。高山環境,不丹人想踢一場足球不容易。但這里依然存在愛足球的人們。在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高山上的世界杯》中,就可以看到不丹的喇嘛們是如何喜歡足球的。

不丹人口少,其國足也很少參加國際賽事,甚至至今從未參加過世界杯外圍賽,是世界上實力最弱的國家足球隊之一。“不丹球迷只能支持不丹隊嗎?”張曉舟提出一個問題,針對那些喜歡用足球來愛國,用愛國來看待足球的人。

宗教、王宮、神龕、切爾西水瓶。張曉舟說,帶有切爾西logo的水瓶,只是一個全球化的符號;這種全球化,恰恰是有助于“消解狹隘的國族主義的很好的良藥”。他隨時隨地觀察、處置一切現象與符號,并嘗試在常人未思考之處思考。

從生理到政治的足球童年

足球概念之于張曉舟,首先是生理意義的。

他至今記得初中二年級,右手肘部骨折沒有愈合,歪著胳膊就到汕頭的金山中學高中部參加足球賽。“全場比賽雙方零蛋,于是互射點球,因為喜歡布置戰術,指手劃腳,我被同學冠以‘教練’綽號。然而指定本隊5名罰球手及其順序的堂堂‘教練’,身先士卒,第一個主罰卻放了個高射炮,導致最終輸球。”

多年之后,張曉舟童年的“點球之痛”,終于因采訪機會,在曼聯球隊所在的老特拉福德球場點球踢進而得以彌補;但骨折之痛,至今刻骨銘心。

1980年代初,蘇永舜執教的那一代國足,讓張曉舟愛上足球。隨后則是1982年世界杯。小學四年級時,他問大人要來錢,買了一只足球、一只排球。白天,兩只球被小朋友們拳打腳踢地使用,晚上,張曉舟把球洗干凈,抱著球進入夢中。兩只球都迅速弄丟了,留下的是沙石場踢球時磨出的傷口,至今還有疤痕。

廣東濱海夏日的人民廣場,只要有一只足球,就算只有2個小朋友也能踢起來。路過的大人遠遠喊過來一句,“中國足球有希望了!”小孩子能理解什么?能理解的,不過是不成隊伍的比賽,小孩子隊對大孩子隊時的緊張感,畫陣型、想計謀;起了沖突,也像小小“黑社會”一般,為了生存想出妥協之道,既是游戲,但間或也要面臨暴力的危險。只適合草皮球場的帶鞋釘的足球鞋,從遙遠的河北寄到廣東,被穿著奔跑在充滿砂礫或爛泥的場地上。那是屬于張曉舟們的陽光燦爛的日子。 高中后由于變成文學青年,他踢球沒那么狂熱了,他說他的足球黃金時代結束于高二。但是早年的街頭和廣場足球生涯,多少影響了他的一生。

張曉舟遺憾地注意到“宅”文化在當代社會的消極意義。汽車文明和房地產蠶食著孩子們的足球空間,甚至足球場都淪為停車場。童年時代經歷的那些“公共生活”,如今被電子游戲所取代。“現在的城市,讓人提前變得四體不勤。那些每天開車接小孩的家長,可能扼殺了小孩子的課余街頭集體生活。他們沒有更多時間去接觸陽光、風雨,爛泥,以及適度的危險。”他說,如果他有孩子,一定讓他踢球,“適度的危險對成長來說是健康的。”

回到原點,做純粹的球迷

在微博上,張曉舟有時濃墨重彩,慷慨應戰;有時則蜻蜓點水,引而不發。他說,在微博時代,所有人的身份都回歸“網友”這個原點;看足球,也要回到純粹的“球迷”這個原點。他認為,如今球迷通過網絡看的球,未必比看央視少,那種調侃乃至圍攻央視解說風格的現象,只是網絡文化對主流文化的一種挑戰。儒家文化推崇的這種推己及人的道理,被張曉舟賦予新的解釋。“純粹球迷的身份,是原點,所謂網友,也是原點。原點是個人主義的,但是要及人。在這個過程中,球迷精神也會變得越來越精致,也就產生了‘審美’和‘趣味’。”

2014年世界杯,張曉舟受某網站邀請,帶著專欄任務去巴西看球,賽畢文章出,持續一個月。期間,和張曉舟一樣是資深球迷及文化評論人的王曉漁,以學院派青年學者身份,成為該網站專欄的評委。王作疑惑狀:“看完球難道不是立即睡覺嗎?張曉舟可以保持如此高節奏的寫作,而且文章始終保持在一定的水準之上,難道是在夢中寫作?”談及此處,張曉舟倒是輕描淡寫,“睡啊,睡得還不少,因為世界杯是一種特別的生命鐘,有一種特別的世界杯激素會分泌” ,他說,在巴西看世界杯,看完利用晚上時間寫球評,因為時差,基本能趕上國內的白天發布專欄。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玩和工作渾然一體的節奏感。

走向精致之路

張曉舟認為,寫文章、穿衣服、做飯,踢球,道理都差不多,都需要精致。“把自己還原為球迷,才能夠獲得自由。但這只是一個起點。像追風箏的人,追得到、追不到,也并非終點,重要的是過程。”

“在很多老球迷看來,中國球迷就必須愛中國隊,不應該有這種足球功利主義的心態。”張曉舟說自己曾是國足球迷。“小時候看球(1980年代初),中國隊輸了,會相當痛苦。”20多年后,中國足球的“米盧時代”,他曾是隨隊記者,跟當時大紅大紫而隨后沉寂乃至沉淪的好些球員,也曾是熟友,“我也算是中國足球最有意思最混亂的那個階段的一個見證人”。“我當然也支持中國隊,但不能因此就認為那些不喜歡中國足球不支持中國隊而去愛德國隊或荷蘭隊的球迷不正常。“他反問:“這就跟人更喜歡美女帥哥而不是歪瓜裂棗一樣,這不是最正常的感官直覺么?”

功利主義是走向精致的絆腳石。球評被單一話語體系壟斷,同樣無法走向精致。1990年代末,在《南方都市報》,張曉舟開始寫個人色彩很濃的足球評論。他記得當時一個老前輩寫文章,教導說”記者不能是球迷“,應該客觀、公正、權威。“但那恰恰是我們那時候想要顛覆的東西。”張曉舟說,那時是前網絡時代,足球報道的話語權還被足球解說員、足球記者、足球行內人所壟斷,球迷沒有發言權。“網絡不普及,也沒有手機,我為什么而寫呢?動機之一就是覺得當時的足球文章報道太枯燥、太狹隘了。”

打破這種分類,球迷間平等了,在平等的基礎上,重建什么?重建的不是簡單的平等,也許是一種追風箏的精神。因為“1982年第一次看世界杯并愛上了濟科、蘇格拉底、法爾考的巴西隊”,張曉舟寫自己“生于1982”,但是今年巴西世界杯,再次讓他對巴西足球失望。

根據足壇名士,1978年世界杯冠軍阿根廷主帥梅諾蒂對“左派足球”的定義—“最慷慨、最藝術、最精致的總是屬于左派,慷慨、開放,對觀眾有所承諾,因為身兼代表性和歸屬感而倍感榮耀”,張曉舟在《生于午夜》中說到,“誰都知道,巴薩是最典型的左派。”自稱“死了都要愛”巴薩的張曉舟,是多年的巴薩鐵桿球迷,“巴薩所有球我都會看,包括友誼賽。”愛足球到極度狂熱的時候,“重要的當然不是停留在原點,而要從這里出發,做精致的人。”張曉舟說,世間事,大致都是如此。

足球問卷

在你看來,足球是什么?

排毒養顏。但巴塞羅那超越了足球。

你所看過的比賽里,哪一場最讓你難忘?

1982年世界杯,巴西2:3負于意大利。2006年,歐冠決賽,巴薩2:1勝阿森納。

如果不是出于工作目的,你喜歡在哪里或什么樣的環境下看足球賽?和誰或者什么樣的人一起看足球賽?

當然是和你心愛的人一起看,最好是在諾坎普跟女友(或者老婆)一塊看球。她不是球迷也沒問題。當然,我并沒有過這樣的經歷。這似乎是度蜜月的最佳選項。諾坎普可以出租舉辦婚禮,也開了球迷餐廳。

看球的時候你喜歡吃什么?

很少吃東西。會喝茶。我不喝酒,看球比較緊張的時候,會抽兩根煙??辞蛞窈染瓶癯允砥?,看電影狂吃爆米花,這很古怪。

如果女朋友想吃怎么辦?

我不會找這樣的女朋友。

你去巴西看世界杯時,覺得巴西的社區足球還會常見嗎?

在巴西會看到多種踢球方式,沙灘足球、貧民窟足球,體育場足球。貧民窟踢球空間會多元,爛泥地,水泥地、籃球場,都可以踢。像里約熱內盧、薩爾瓦多都有漫長的海岸線,可以踢沙灘足球,甚至“足排球”—可以用手,也可以用腳。在巴西,足球就是日常生活。在中國,足球肯定不是日常生活,在中國,足球現在更多是在電腦游戲里玩。

人們常說“別把愛好變成工作”,你有沒有對工作感到厭煩的時候?為什么?

最好能結合在一起,那不是很方便嗎?,F在的我也是這樣啊,我今年世界杯受騰訊邀請去巴西,這是為了工作,也是為了旅行。我的工作都和足球、音樂有關。以后可能更多地因為音樂工作而周游世界。

現在很少踢足球了嗎?

一年幾次吧?,F在大城市的足球似乎是中產階級的運動,每周花500或一千租一個小場地,輸球的一方掏錢、或請吃飯。(我覺得)每周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去踢球,太麻煩了,而且長期不踢了,踢一次腿疼好幾天。我以后爭取每個月踢一兩次吧。

除了足球,還喜歡什么體育項目?

乒乓球。小時候隨處可見的乒乓球桌子,現在都很少再見了。我慶幸沒有喜歡籃球,因為完全沒有時間和精力再關注另一項運動賽事了。除了專心看巴薩,看其他球隊比賽我有時候會邊看書邊看球??傮w來說,英超激烈、西甲漂亮,但意甲如今特別明顯地讓你看不下去。

提到足球你想到的第一個球星是誰?

克魯伊夫。“他有著大天使的美,而不是小天使的美。”這原本是別人評價杜尚的。我認為這不是抒情體,是非常美的評論。

如果你可以為足球增加或修改一條規則,你會怎么做?

我要想一下??補時階段可以派上第十二人—也就是說到補時階段雙方可以增加一名球員。

這屆世界杯上,許多傳統強隊都早早打道回府,淘汰賽中一些足球強國的表現也不能讓人信服,你如何評價這個現象?

濫用“足球強國”這個大詞,我認為有點政治不正確。

你覺得球迷是一群什么樣的人?

人從來不是“一群”,而是無數群。

關于足球,你最美好的記憶是什么?

2002年世界杯在橫濱國立競技場現場,看巴西隊擊敗德國隊奪冠。還有2010年在諾坎普,看巴薩擊敗皇馬。

你最鄙視球場上什么樣的行為?

佩佩。(皇家馬德里和葡萄牙隊后衛,以球風骯臟著稱。—編者注)

你最欣賞足球運動員的品質是什么?

舉重若輕。(思考半分鐘)還是舉重若輕。

在你心里有這樣的人嗎?

我最喜歡的球員一般都是這樣的,現在是內馬爾。而蘇亞雷斯就有些太“重”了,重到只能通過咬人來釋放。

{{ isview_popup.firstLine }}{{ isview_popup.highlight }}

{{ isview_popup.secondLine }}

{{ isview_popup.buttonText }}
午夜宅男在线,中视在线直播,毛片网站在线,福利在线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