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匯】轉角遇到戲 古鎮里的戲劇天堂

立冬時節,在雄黃烏酒的香氣中,一場熱火朝天的戲劇盛宴在烏鎮拉開帷幕。逛遍古鎮街頭,觀摩精品戲劇, 聆聽大師對談, 隨“嘉年華”瘋狂一把,甚或親自當一回演員,過一把舞臺癮。古鎮“邂逅”戲劇,其產生的化學效應如同火山般醞釀、迸發。

立冬時節,在雄黃烏酒的香氣中,一場熱火朝天的戲劇盛宴在烏鎮拉開帷幕。逛遍古鎮街頭,觀摩精品戲劇, 聆聽大師對談, 隨“嘉年華”瘋狂一把,甚或親自當一回演員,過一把舞臺癮。古鎮“邂逅”戲劇,其產生的化學效應如同火山般醞釀、迸發。

立冬的烏鎮,雨水裹夾著些許寒氣,讓空氣愈顯清冽。夜晚的西柵老街,發黃的路燈下人影綽綽。從古鎮東頭的大劇院到西頭的水劇場,幾場大戲剛剛結束,臨街店面上的羊肉面、粉絲煲、小吃攤,就用熱騰騰的氣息,恭候著看完夜戲前來宵夜的人群。

戲是看完了,那份興奮勁兒卻還沒有消退,于是各種議論、感慨、吐槽,便在茶余飯后的空氣里散開。戲里戲外,話題盡可以天南海北地延展,時間被漫無邊際地拉長,人也變得散漫—因為這里是烏鎮,不是任何一座大城市,無需再焦慮著看完演出要趕最后一班的地鐵回家。

天南地北的,很多人都是沖著戲劇來到這里。他們中有狂熱的戲劇愛好者,也有民間劇團的戲劇從業者。很多人既是觀眾,又是演員,既看演出,也帶來演出。整個烏鎮都充斥著戲劇的聲音,街頭巷陌,田間地頭,轉角遇到戲。這樣的場景像是出現在夢里,有些許的虛幻。

上圖 夜色中被烏篷船環繞的烏鎮戲劇節開幕式舞臺。

“一般人都無法相信在這個小鎮里邊有這么多劇場”,導演孟京輝說到這一切時,帶著孩子氣的興奮,“戲劇好像都應該發生在一線城市、二線城市。這是幾線城市?這連城市都不是。戲劇居然在小鎮里發生了,這太瘋狂了!”

與師哥孟京輝同樣為烏鎮戲劇節而積極奔走的田沁鑫,形容烏鎮是一場夢,她愿“長夢不醒”。夢醒了是空,烏鎮戲劇節卻實實在在的有了延續。從2013年5月的首屆發端,到一年半以后,立冬時節的第二場戲劇盛宴,一年一屆、持續11天的烏鎮戲劇節已經初具雛形。這里有最新最熱的國際知名大戲,也有華人小劇場的創作精品;有戲劇大師的“小鎮對話”,也有初露鋒芒的“青年競演”;還有遍布烏鎮街頭巷陌、亭臺樓閣、多達1500場的“古鎮嘉年華”。

大大小小的戲劇節,很多城市都在辦,但烏鎮戲劇節有點特別。當古鎮和戲劇兩個元素碰撞,其產生的化學效用,超乎了人們想象。“人們來到古鎮,有一種逃避的感覺,戲劇也是一種逃避,是對日?,嵥樯畹奶颖?rdquo;,孟京輝說,在他看來,古鎮是戲劇的一個過濾器,戲劇在古鎮里邊像一個火山一樣,一直醞釀著能量。

烏鎮已經成為了戲劇的天堂,這是烏鎮總設計師陳向宏為烏鎮打造的鮮明文化符號。在戲劇節的“小鎮對話”環節中,陳向宏分享了自己的品牌運營理念。在烏鎮之前,古鎮的運營無非有三點:編造歷史傳說、修建古代建筑、講述當地人歷史。陳向宏提出的口號是“一樣的古鎮,不一樣的烏鎮”。這個“不一樣”帶來的效應是,2013年烏鎮接待游客高達570萬人次,并且保持著每年30%的增長速度。

第二屆烏鎮戲劇節共接待觀眾2.4萬人,游客13萬人次。古鎮客棧和酒店中的1500間客房,天天接近于客滿的狀態。戲劇節發起人黃磊記得,去年的首屆戲劇節,門票在演出前仍有少量剩余,今年的演出數量翻倍,門票卻在戲劇節開幕前就被搶訂一空。“老孟(孟京輝)自己的《女仆》,我問他要票,他說他也沒票,六場啊,一張都沒有。”黃磊遠在北京的鄰居聽了他的推薦也來捧場,“人家也知道你忙不打擾你,說你給我們聯系人電話,我們自己訂酒店,我就建議他們住民宿,這樣好玩。就是口口相傳,你去年來一回覺得挺來勁、好玩,你的朋友肯定也說那明年我們也去。”

“一年一見”,成為每一個熱愛戲劇的觀眾的口頭之約。

孟京輝 著名戲劇導演,烏鎮戲劇節藝術顧問。

雨中的開幕大戲

上圖 田沁鑫執導話劇《青蛇》中的“水漫金山”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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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綿的雨水給了《青蛇》別樣的精致。夜色中波光粼粼,演員披著濕透了的戲服,在如夢似幻的水劇場里,上演了一場凄美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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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潺潺,打在觀眾花花綠綠的雨衣上,淋濕了觀眾席上的木板,淋濕了席上的軟墊。誰也沒有想到,第二屆烏鎮戲劇節的這場開幕大戲—水劇場版《青蛇》,竟然遭遇了一場連綿的陰雨。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這場露天的演出并沒有因為雨水而取消,演員愣是冒著淅淅瀝瀝的雨,泡在水中,披著濕透了的戲服演了兩個小時。

眼前這片水劇場,近七千平米的新月形水域上搭建的舞臺,臨水而息的觀眾席,像梯田一樣呈扇形展開。環視四周,遠處高聳的白蓮古塔和飛檐翹角的文昌閣勾勒出躍動的天際線,與舞臺布景中的古鎮明清建筑、石拱橋和烏篷船完美融合,盡收眼底。

舞臺中的一方水池,青、白雙蛇在其中翻滾出沒, 成了名副其實的“水戲”。雨水的到來,則讓這場發生在西湖煙雨中的大戲顯得分外動人。演員撐傘走在雨中,一把把油紙傘成為再貼切不過的道具。“水漫金山”,青、白雙蛇呼風喚雨,召來水族蝦兵蟹將,與法海率領下的寺廟僧眾打得不可開交、水花四濺,雨幕成為了最天然的布景。而當洪水退去,白蛇面對許仙的懦弱退縮顛倒無情黯然離場,雨水和著觀眾的眼淚,為演出劃下一個慘淡而凄美的句號。

執導了這場開幕大戲的田沁鑫在謝幕中反復感謝觀眾,激動的戲迷卻集體起立,涌向舞臺,仿佛錯過了這樣一場演出,將成為一件終身憾事。“演完我覺得要親老天爺,媽媽咪呀,真是神了。”黃磊難掩激動,作為最初慫恿田沁鑫打造水劇場版《青蛇》的說客,他為自己英明而正確的決定感到得意。“這個戲放到水劇場太合適了,要是換成另外一個戲,下著雨肯定沒法演,但《青蛇》就因為下著雨,大家就能入那個境。”

當初應承下這事,田沁鑫在心里沒少罵黃磊。“我這個人嘛,就是聽完了人家的主張,很高興地‘好啊好啊’,然后忘了落實這件事,真正到落實時,又來到烏鎮,在水劇場獨坐了一長段時間。落實起來難度相當大。”

水劇場是一片全新的劇場,七千平米的水域,舞臺最深處距離觀眾席68米。前舞臺和后舞臺之間,還被一道水隔開。“只在后面的臺上表演的話,距離觀眾太遠了,跑到前面來表演的話,只能搭橋或者搭木板,要不然我們只能劃船和游泳過去了。”但搭橋顯得生硬,為了保留在視覺上一片水域橫亙的感覺,又解決掉水域的障礙,田沁鑫請來為奧運會開幕式做燈光設計的蕭麗河擔任視覺總監,一起想辦法。最后,水劇場上搭起了臺中臺。水中有臺,臺上又有水,舞臺中心一方10厘米深的水池,成為水劇場版《青蛇》最特別的視覺元素。

在實景中演話劇,畢竟不同于“印象”系列的歌舞演出。“我們是一臺話劇,難度最大的是怎么在實景里面把話劇演了,讓大家看了還不困,不覺得遠。”于是舞臺兩邊豎起兩面馬頭墻狀的大屏幕,不打投影的時候,它是兩面與實景融為一體的屋墻,投影一打則有了演員的特寫和字幕。

然后是燈光。為了在舞臺上搭起燈架,而又不讓舞臺顯得像在開演唱會,制作團隊特別在燈架上加上雕梁畫棟的裝飾。田沁鑫說:“我們請的是南方雕木頭的師傅,去雕那些個泡沫,再把泡沫做舊,產生了看起來像是木雕的效果。這樣水中臺承重的問題也解決了,同時也符合烏鎮的人文氣質。”

改造水劇場的拓荒工作總算告一段落。但戲到排練階段,問題又接踵而至。首先這是個露天的劇場,而戲是在晚上演出。白天打不了燈光,演員要排練,只能守著每天太陽下山,通宵熬夜作戰。每當天空即將露出魚肚白,現場氣氛一片緊張,“同志們,馬上就天亮了,抓緊時間!”

最終,烏鎮的雨水成就了一場獨一無二的《青蛇》,但許多人有所不知,如果不是田沁鑫的未雨綢繆,這場露天演出根本沒有持續下去的可能。所有的燈光,如果下雨,就會有短路的危險,如果一個線路短路,就會燒一大片,《青蛇》可能就變成電光火花的科幻片。為了避免短路,制作團隊決定采用不走“水路”的追光燈。

雨中演話劇,演員泡在水里,但他們很興奮,人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每個人身上戴兩個麥克風、背兩個音響包,一個壞了馬上換另一個。身上的褲子和雨鞋也都做了防水處理。“但可能是褲子松了,后來那個水就灌到了褲腿里面,那個褲管又肥大,膝蓋以下全是水。戲演完了,有個演員都哭了,說自己走起路來跟鬼打墻一樣走不動,導演別怪我們節奏慢,我們真的跑不動。”

“烏鎮有一個傳說,只要在這片水劇場上做活動,永遠下雨。所以開幕式那天我們還是拜了一下,祈求它這一段時間先不要下雨。但是可能烏鎮喜水,烏鎮上的神靈一看見來客人就好高興,就下雨。再看‘水漫金山’,就形成了一種非常奇特的景觀,顯得很熱烈,很動人。”

《青蛇》與烏鎮確實有緣。這部由第41屆香港藝術節委約創作的話劇,布景中的青磚白墻,幾乎與烏鎮水劇場背景中的民居無二。烏鎮民屋下的排水系統,用到舞臺上,就成了迷幻的“水城”。民間傳說《白蛇傳》中的法海,歷史中的原型是位唐朝高僧,俗名裴文德,唐代名相裴休之子。根據史料,法海禪師是金山寺開山初祖,在寺院完工以前,一直在金山寺側的一個山洞中禪修。洞中蟒蛇因為受到打擾,沖動傷人,法海驅趕白蟒入長江,自此成為民間傳說《白蛇傳》的創作藍本。法海之父裴休,晚年就居住于烏鎮北柵。“一位河南官員,在長安上班,為什么居住在烏鎮?”田沁鑫認為只有一個解釋,裴休是希望離自己的兒子近些。

田沁鑫 著名戲劇導演,執導首屆戲劇節閉幕演出《四世同堂》、第二屆戲劇節開幕演出水劇場版《青蛇》。

街頭的狂歡派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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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戲劇在烏鎮熱鬧地上演,如同一場又一場讓人目不暇給的狂歡派對。戲劇跳出了舞臺,被送到街頭巷陌、亭臺樓閣、田間和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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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 戲劇節期間,小鎮上還擺起了長街宴。

比劇場演出更為真實可感的,是遍布于烏鎮街頭的“古鎮嘉年華”。11天里,整個烏鎮化身為一場巨大的化裝派對。300組來自世界各地的表演團隊、1500場“古鎮嘉年華”的演出,把戲劇送到街頭巷陌、亭臺樓閣、田間和廣場。觀眾所要做的,只是買一張烏鎮西柵的入場券,一路信步逛去。

只聽這邊廂有人在戲里面大談“同性戀與性腺激素”的關系,那邊廂是幾位白衣黑褲戴面具的演員在音樂中扭曲著身體,像是舞蹈,又像是在演戲,此時,大街上突然跑來了幾位身上綴滿氣球的女小丑,有的拉著手風琴,有的將吹滿氣的氣球遞給你,卻在你接手的瞬間倏然把氣放掉,然后看著你孩子氣地大笑。

“滿大街都是戲呀”,有人感慨。生活突然間變得奇幻,如同走進“愛麗絲夢游仙境”。戲劇從未離我們如此之近,它成為人們每天繞不開的風景、茶余飯后必談的話題。

有人把表演搬到烏篷船上。由戲劇圖書館創作的《慢船去上?!?,駕一葉扁舟,將改編自《許三觀賣血記》的故事娓娓道來。

有人以一棵樹為表演背景。法國藝術候鳥聯盟的兩位姐妹花借用一根繩索在樹上樹下騰挪跳躍,默契配合,演繹出各種高難動作,呈現一場雜技與舞蹈跨界的動人表演。

還有人為古鎮的風景特別訂制演出。廣州八十年代劇社的麥榮浩注意到烏鎮有座起源于南北朝的昭明書院,卻為游客匆匆的腳步所忽視?!豆艁磉^去修書記》就以這所圖書館為場景,建立一個閱讀互動劇場。每一場邀請一位觀眾進去選一本書,再以此書為話題,一同用戲劇尋找書本的真相。

戲劇改變著觀眾,游客從矜持地觀望、“偷拍”,到積極地回應、發問,與演員握手、互動、合照。“我參加過國內外很多戲劇節,烏鎮最大的不同就是讓戲劇不再完全劇場化。”編劇史航可能是烏鎮戲劇節的評委中,觀看“嘉年華”表演最多的一個,他的微博上還能看到圖文并茂的“現場直播”。

畫家陳丹青說:“我沒有去過那些歐洲的戲劇節,但是一百多年前,在中國的很多小鎮上,就是這樣每天熱鬧地上演各種戲劇??墒且驗楦鞣N原因,這樣的傳統被突然打斷了,你的成長只能伴隨著中國現代化的景觀??墒亲屓伺d奮的是,這樣美好的事在烏鎮再度還原了。”

青年戲劇導演臧寧貝是這次“古鎮嘉年華”的召集人,在他的觀念里,嘉年華應該是一個巨大的環境行為劇場,而不是把劇場的戲拉到戶外環境來演出。“去年藝術節由于經驗和時間問題,很多戲是把劇場戲稍加修改放到戶外來演,形式轉換比較生硬,不能跟空間相融合,而今年的很多作品都有跟環境的融合與對話。”今年“古鎮嘉年華”的隊伍也更加壯大,由原來的120組,增加到超過300組的藝術團體。

“古鎮嘉年華”不僅成為游客們的一場狂歡派對,也是來自五湖四海的民間戲劇工作者呼朋引伴、一年一度的聚會。連續參加了兩屆的“嘉年華”的麥榮浩在廣州成立民間獨立劇社已近十年,這位主業做戲劇,業余時間與妻子一起靠寫專欄、出漫畫維持生存的戲劇人來到烏鎮后發現,原來像自己一樣為藝術而“苦逼”的文藝青年不僅僅出現在北、上、廣這樣的大城市,還有很多從未接觸過的、來自邊遠地區的朋友。“對于藝術家也好,對于觀眾也好,這是一個很好的平臺,讓來自天南地北平時交流有限的我們,可以一起喝酒、聊天,成為好朋友。”

有交流,也有同臺的展示和比拼。“青年競演”就為青年戲劇才俊提供了競技的平臺。所有參賽團隊必須按照組委會的命題要求,創作一部時長40分鐘的、完全原創的戲劇。“這幫年輕人都是真刀真槍,讓人覺得真是在比賽!”黃磊笑言。對于今年命題要求戲中必須出現的三件東西“帽子、樂器和一扇看不見的門”,他透露:“跟你說實話,我們怎么想的這仨東西?瞎想的!而且我們當場憑直覺說,不做任何分析,這樣才有趣。開始我們說的是‘門’,后來覺得‘門’太具象,就改成‘看不見的門’。但是你可以想象很多東西,什么是‘看不見的門’?”

在蚌灣劇場的比賽現場,12組來自全國各地的競賽者們個個別出心裁,構思奇異,讓評委們不時看到驚喜。被評為“特別關注作品”的《爺爺歷險記》在近30分鐘的演出中,幾乎沒有一句完整的臺詞,全靠演員的肢體呈現這部啞劇,而觀眾卻看得無比興奮,被他們夸張搞笑的表演不斷逗樂。

《怪物》由游吟詩人講述一個從小身患重病,透過一扇門幻想外面世界的女孩的故事。劇中出現的“樂器”,是女孩掛在脖子上的陶塤,來自于烏鎮老街上的商店。至于“一扇看不見的門”,直到劇末,觀眾才明白它是女孩無法跨越的一扇“心門”。這位一直生活在幻想癥中的女孩,寧愿沉醉在曼陀羅的致幻香氣里,與“戀人”癡守,也不愿邁出面對現實的一步。最終,劇中女主角扮演者、《怪物》編劇張憑借出色的演繹獲得“青年競演”最佳個人表現獎。

雖然作品并不成熟,仍然能挑出許多毛病,但青年競演者的大膽構思和表現,足見后生可畏。對于入圍決賽的《西》、《怪物》、《跳墻》,賴聲川給予了充分的肯定:“某種意義上說,這三部劇沒有勝負,入圍公演已經證明了他們的才華,每個戲劇人都是贏家。”為了給予每個參賽劇組以關愛和足夠的提醒,這位戲劇導師不斷透過微信與史航互動,字斟句酌地探討如何給每部劇寫評語,以至于“競演”的參賽者在聽到評語后感嘆:“最讓人眼饞的不是表彰最佳的那兩片‘瓦’(小鎮戲劇獎的瓦狀獎杯),而是史航用給奧斯卡寫頒獎詞的隆重和給周公子寫情書的深情為12部入圍作品寫的評語!”

尋找古鎮的靈魂

 

賴聲川 (左)著名話劇導演,烏鎮戲劇節藝術總監,執導首屆戲劇節開幕演出《如夢之夢》。

黃磊 (右)著名影視、話劇演員,烏鎮戲劇節發起人和總監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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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黃磊在烏鎮拍下《似水年華》;八年前,木心在烏鎮落葉歸根;一年前,烏鎮戲劇節正式亮相文化似乎成為了烏鎮的一張名片,而戲劇節,便是這個古鎮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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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鎮的白天除了逛街看戲,每天下午兩點和四點,西柵評書場的兩場“小鎮對話”也是戲迷們的心頭好。“對話”嘉賓有賴聲川、榮念曾、阿圖·庫瑪、尤金尼奧·巴爾巴、胡赳赳等許多名家,而門票免費,只需預約。每天下午,評書場里都人滿為患。長桌木凳上擺著舊時代的茶壺,觀眾自己斟茶倒水,可以翹起二郎腿聆聽名家之間惺惺相惜的交談,也可以自由發問提出見解。

與韓國導演孫策對談《導演這個行業在亞洲》時,田沁鑫化身成“小粉絲”。出于對孫策執導《墻壁中的精靈》這部戲的激賞,田沁鑫好奇的詢問排練的細節,“演員的表演節奏轉換得這么快,是導演有要求嗎?”“像金星女這樣的名演員,會聽導演的話嗎?”對談中,田沁鑫不僅直稱孫策是自己“叔叔”,當聽到對方用“女孩子”稱呼年過不惑的自己時,更是翻起羞澀的笑。

走在烏鎮街頭,最驚喜的莫過于與大師的邂逅。去烏鎮大劇院看戲,你會碰到剛剛忙完手頭工作,匆匆趕來捧場下半場話劇的賴聲川和丁乃竺夫婦;在“似水年華”泡吧,東道主黃磊經常在那里迎來送往; 孟京輝則酷愛與新老朋友把盞言歡,“整個戲劇節期間我估計都要在那兒消耗我的青春,喝好多酒,睡得很晚,然后聊天”。而在烏鎮水劇場,你可能會見到每天跑步到那里的陳丹青,這位一輩子沒認過任何單位的畫家自稱在烏鎮戲劇節找到了“組織”,“我是烏鎮的子弟,我的老師木心就常住這里,這里的每一個小販、店家都認識我,甚至剃頭匠跟我也很熟,這里就像我的家一樣。”

因為師傅木心,陳丹青也成了烏鎮的常住居民。而木心是陳向宏為烏鎮請來的第一位大師。“1999年的冬天,烏鎮的一位老百姓給了我一張臺灣的報紙,《中國時報》,上面登了木心先生1994年回來時寫的一篇文章。我知道烏鎮近代有茅盾,不知道有這么一位木心,可是無處打聽。”兩年后,茅盾文學獎在烏鎮頒獎,陳向宏透過來領獎的作家王安憶,終于找到了線索。王安憶把電話打到陳丹青在美國的寓所:“丹青你趕緊告訴木心,他的家鄉在找他。”

2006年,位于烏鎮的木心故居“晚晴小筑”按照木心的藍圖修建完工,時年79歲、在海外旅居多年的木心終于葉落歸根。如今,故去的木心的故居紀念館成為烏鎮的一張文化名片。而在烏鎮大劇院旁邊,一座正在修建中的木心美術館也將成為未來烏鎮的一座著名文化建筑。

2013年5月,第一屆烏鎮戲劇節的舉辦,為這座小鎮帶來了一次真正的文化復興。為了籌備這個戲劇節,作為發起人和總監制的黃磊已經努力了五年。與陳向宏的結識始于13年前,那時的烏鎮還沒有開發西柵,為了拍攝生平執導的第一部電視劇《似水年華》,黃磊循著一本雜志的介紹來到這里。第一眼看到夕陽西下時分,炊煙裊裊、古意盎然的烏鎮,他覺得自己好像來過這里。

《似水年華》中,黃磊飾演的烏鎮青年“文”與劉若英飾演的臺灣女孩“英”在烏鎮一見鐘情。為了拍到理想畫面,黃磊指揮劇組在東柵的河上搭起廊橋,此舉遭到陳向宏強烈反對,黃磊只好承諾拍完戲后立刻拆橋。

不久之后,電視劇《似水年華》的熱播成為烏鎮最成功的“廣告”,不少人慕名前來朝圣觀光,黃磊與陳向宏更因為這份不打不相識的交情,自此成為兄弟。“我就像是烏鎮的免費代言人。我之所以開‘似水年華’這個酒吧,也是為了讓‘江湖上’的朋友都能在這里小聚一下。”近十年間,黃磊多次往返烏鎮,在與老哥陳向宏的聊天中,在烏鎮辦一個國際戲劇節的計劃逐漸成形。

演《暗戀桃花源》的過程中,黃磊多次向賴聲川和丁乃竺提起烏鎮。禁不住游說,賴聲川答應前來看看。丁乃竺說:“第一眼進來,我們就覺得整個烏鎮就像一個大型的舞臺。但當時還沒有人住在這里,好像少了一個魂。陳總恢復了它的形體,我們也希望有一種方式,把它的靈魂給找回來。”這個“靈魂”,就是為烏鎮辦一個戲劇節。

“說小了是一個‘文化夢’,說大了它就是一個‘中國夢’,”黃磊很清楚,“這個夢是我們之中每個人單獨都無法完成的。”找到賴聲川之后,他又拉來老田(田沁鑫)和老孟(孟京輝)兩位導演好友,這樣,烏鎮戲劇節的核心班底就搭建起來。第一屆烏鎮戲劇節的操辦讓每個人至今心懷余悸。戲劇節的定檔本是2012年的10月,當時所有劇場的消防系統遲遲沒有通過審批,可劇目都已經在談了,如果延期一年,這些合約都得重新來過,這才決定延期到2013年5月。

但臨到舉辦時,依然很倉促。正式演出之前,六個全新的劇場從未投入過使用。丁乃竺做了個比喻:“這就像你要開一家餐廳,你的前臺、后臺、爐灶全新,除了幾個主廚是有經驗的外,其他的全是新手、新設備。最后竟然一點問題也沒有出,六個劇場都順利演出,我們都覺得這真是奇跡!”

這份幸運可能也來自資深“大廚”賴聲川對劇場改造的親自監工。“賴老師做了這么多年的劇場,就像一個大廚在廚房里面,其實很清楚爐灶—劇場是怎么一回事。”除了新蓋起的烏鎮大劇院,烏鎮的不少劇場都改造自倉房、書場、老戲臺等古建筑。丁乃竺常??吹秸煞螂S身帶著一把量距離的尺子,走到哪里紅外線一照,自動測算距離。賴聲川在黃磊、陳向宏的陪同下,親自測量地形、畫圖紙,研究每座劇場怎么改造,改造以后又再次驗收,給出意見和建議。賴聲川的好朋友、著名建筑師姚仁喜看了他用電腦繪制的圖紙很是佩服:“你要不要改行當建筑師好了?”

作為戲劇節的藝術總監,賴聲川負責邀請和制定節目內容,丁乃竺再接手與劇團談判合作細節。第一屆的烏鎮戲劇節毫無知名度,要請來國際上知名的劇團和劇目談何容易?賴聲川不斷打電話、發郵件,靠著自己在美國耶魯大學講學的關系,請來了耶魯戲劇學院的創始人、美國現代劇場教父級人物羅伯特·布魯斯汀。這位86歲的劇場大師除擔任戲劇節的榮譽主席,還帶來自己“莎士比亞三部曲”的收官之作《最后的遺囑》。令賴聲川欣慰的是,經過一屆戲劇節,“烏鎮”這個名字已經進入國際友人的視野。當他為第二屆烏鎮戲劇節發出邀約,很多人一聽到烏鎮,都說“知道!”

如今,在烏鎮沈家戲園的工作室成為賴聲川和丁乃竺在內地的一個家。他們在這所古色古香的大宅里招待過許多國際貴賓,大美人林青霞來了不方便住酒店,也住在他們家,丁乃竺說:“今年本來也想請湯唯來,她拍電影來不了。她來了也是住這里。”

田沁鑫和孟京輝各自的工作室也在今年戲劇節期間正式啟用。前不久的一次聚會,田沁鑫的“家”里一下來了一百多個中外藝術家,就像辦了一個沙龍,“楊麗萍、茅威濤、陳丹青、黃豆豆,很多藝術家都說喜歡這里,收藏家馬未都還在這里慶祝了他和妻子33周年的結婚紀念日”。按照田沁鑫的設想,工作室被布置成一個禪意空間,“將來我在邊上還要弄個小劇場,我也希望以后多做一些滲透著東方禪意精神的作品。”孟京輝的戲劇工作室則包含一座“戀愛的犀牛”咖啡屋,還有一個小型排練場,成為他在烏鎮的戲劇創作基地。

對于能為烏鎮戲劇節集齊賴聲川、田沁鑫和孟京輝三大導演,黃磊很得意:“這個世界上能把他們三個湊在一起的人就是我啦。”連黃磊的大女兒多多與賴聲川玩起來也是別開生面,自小跟隨《暗戀桃花源》劇組到處巡演的她見面第一句話永遠是:“我能演《暗戀桃花源》嗎?”賴聲川很無奈:“我們之間不能只有這一個話題吧?”多多還是不依不饒:“你就給這個戲隨便加個角色嘛!”

上圖 烏篷船上的霸王別姬,是古鎮嘉年華的其中一幕。

文化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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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節給烏鎮帶來的影響是不可估計的。至此,烏鎮已經成為戲劇的天堂。接下來,越來越多的文化力量將在烏鎮得以傳承,并迸發出不一樣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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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向宏 烏鎮景區總規劃師、設計師及總裁,烏鎮戲劇節發起人和主席。

在烏鎮一所露天餐廳里接受采訪,孟京輝點了杯咖啡,又順眼看了看餐單:“30元,不貴啊”。在走遍世界各地旅行的孟京輝眼里,烏鎮是個可愛又宜居的地方。餐點的價格不貴,服務好,這與國內許多旅游地高得令人咋舌的物價迥然相異。

每到飯點的烏鎮,臨街的家家民宿里總飄出陣陣飯香。房客吃住都在房東家,飯菜都有明碼限價,一盤炒青菜價格不超過10元,一盤葷菜的價格控制在二三十元。烏鎮的所有民宿由烏鎮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統一管理,房東都要競爭上崗,還要定期接受考核。烏鎮的民宿留有意見簿,房客的意見會計入房東的考核,民宿客房的衛生、整潔有專人定期檢查。

辦一次烏鎮戲劇節,全烏鎮三千員工總動員。“整個烏鎮都住滿了,每張床上都睡著人,每個人都得張嘴吃飯。哪個民宿的菜好吃,哪里買紀念品合適,他們都要研究,這些都是戲劇節的一部分。”黃磊對烏鎮團隊的接待能力和應變能力深感佩服。烏鎮戲劇節組委會還為每位重要嘉賓安排了一位貼身“小天使”,從嘉賓的吃住行,到每日的工作、采訪日程全面跟進。

因此談到戲劇節能否將11天的時間進一步延長,黃磊認為不能,“這會累死人的”。在其設想中,未來烏鎮戲劇節的方向,應該是開辟更多的劇場、空間,以容納更多的表演。第二屆烏鎮戲劇節的主題是“化”,涵蓋了烏鎮的日月輪替、人生的百態交織、戲里的喜怒哀樂;第三屆戲劇節訂主題為“承”,并由孟京輝接過賴聲川的大旗,出任戲劇節藝術總監。

“承”也隱含著烏鎮總設計師陳向宏對未來烏鎮的規劃和期待。“烏鎮現在還要擴大,一個東柵一個西柵,還有南柵北柵。南柵北柵要做起來,肯定要做文化,但這個文化不是我今天想做什么,明天就能做起來,我必須要有鋪墊,我必須延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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