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發財,揪歷史的錯

沒事就坐在電腦前寫寫歷史八卦,把社會高壓下緊張忙碌的都市人給逗樂——張發財的“無私奉獻”,儼然像老天爺對普羅大眾發餡餅,誰能不愛他?

不久前,張發財到廣州宣傳自己的第三本新書,前來聽講的觀眾自然是人滿為患,還有眾多媒體圈大佬前來迎接,為他接風洗塵。

張發財的高人氣,是靠寫那些短小精悍生動有趣的歷史八卦聚攏起來的。2010年,微博正當紅,身為設計師的張發財興趣轉移,鉆研起歷史八卦,每日發上微博,語不驚人死不休。比如,“張學良有個情人是貝聿銘的繼母,倆人在美國打得火熱。趙四小姐生氣,但對象不是張少爺反而是唐德剛!原因是這關系是唐先生幫忙聯系上的。”上網的文學老中青、報刊雜志的編輯們在發笑之余,難免驚嘆,這哥們怎么知道那么多?

張發財非常瘦,1米82的個字,體重卻只有60公斤,戴著黑框眼鏡,后腦勺扎個藝術家模樣的小辮,笑起來白生生的牙齒像在拍牙膏廣告,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意思。

張發財說自己是個特別厭世的人,但又害怕死,因為小時候曾經死過一次。16歲那年,他與一群怕水的東北人為了滿足挑戰心,偏要去河里玩水,挖出一堆河蚌,堆成一座山,帶不走了,只能是讓它們在沙灘上曬太陽,一曬就把“舌頭”伸出來了,他們用刀把舌頭削下來,再一撬,把瑤柱拿下來,整整那么大一塑料袋,就河蚌的“舌頭”和瑤柱,回去大吃大喝。第二天他們又去挖河蚌,他突然就被一個漩渦給拽住了,一股拉力直拉下去,他就往上躥,大喊救命。“人臨死的時候想哭,想活,很急”,后來有人把他救上來后,他變得怕死,但又厭世。

現實中,張發財的家庭幸福美滿,有個漂亮的妻子,還有個活潑的女兒。哈爾濱大學畢業后,那時的張發財還沒叫張發財,而是一名叫陳芳茗的油畫系普通學生,他做了一件有趣又大膽的舉動。他揣著身份證、自閉癥、憂郁癥,追隨女友從哈爾濱來到南寧定居。

“話癆”的傾訴欲

沒寫歷史八卦前,張發財專職做設計。他的師傅,設計界前輩陳紹華就是開他瓶塞的人。

1998年,他剛來南寧,想去畫油畫,結果發現油畫賣的太便宜了,三到五天畫一幅,才能賣三十塊錢,怎么活???后來進了廣告公司,可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做設計。直到在《包裝與設計》、《藝術與設計》上看到陳紹華的作品,張發財才驚嘆“哇,原來還可以這么做啊。”至此,他確定了自己做設計的方向:無論做什么東西,都要從全新的角度去詮釋它,才能讓人家記得住。

張發財回憶,有次他幫一個大公司做設計,一下子得了一萬塊錢。他騎著掉鏈的自行車回到出租屋,迫不及待地將花花綠綠的人民幣拋向空中,拼命地搖女朋友的肩膀:“我變成富翁了!我是大富翁了!我有錢死了!”張發財愛在形容詞后說“死了”——“可愛死了”、“親切死了”。

張發財算過一筆賬,自己消費不高,抽煙就四塊錢一包的中南海,一天三包,一個月的花費也不過三百塊,少買衣服,節儉點算下來,一個月的生活費六百到八百就夠了。男人感興趣的車、表、手機,他都沒有一丁點兒興趣,他的興趣只在撰寫歷史八卦上。

今年6月,張發財的第三本新書《歷史就這七八樣》出版。里面的文章形式與前兩本大相徑庭,前兩本是微博體,寫的都是段子,而第三本是專欄文章結集,文風不太一樣,字數也多了不少。

五年前,新周刊主編封新城“老封”打電話給他,“想你了,小弟你過來跟我喝幾杯”。喝酒的時候,老封告訴他,“我給你一個版面,你給我寫專欄。”張發財不想寫,老封就勸他“隨便寫,寫得少也可以、寫得長也可以,寫得少你自己做插圖,插圖做得漂亮一點。”張發財想了一下,還是寫長一點吧,以前寫段子才100來字,說得不夠,不太爽,“因為我話癆嘛。”

“在微博發段子相當于畫漫畫,但我如果想來一個速寫或油畫,需要更大的字數空間?,F在一篇專欄1500字,挺滿足我的傾訴欲。”張發財對記者解釋。

守宮砂和滿漢全席

有了邀約,張發財可以自由寫自己感興趣的題材,不用跟著熱點跑。他感興趣的點挺廣泛,婚喪嫁娶、人體藝術、吃喝拉撒、兒女情長等主題都被他寫進了專欄里,他還寫守宮砂、汗血寶馬、古代的親子鑒定、滿漢全席、免死金牌,甚至還有古代化妝品大全??此屏闵⒌闹黝},但張發財卻有自己的邏輯和脈絡——即“你聽說過但都不知道是怎樣一回事的東西”,簡而言之,他關注的就是那些大家耳熟能詳,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東西。

比如有篇文章《守宮砂,一種桌面快捷方式》,開頭就這樣描繪:“守宮砂的偉大,在于它在人體上開發出了處女膜的桌面快捷方式,只需下面輕輕一點,就把處女記錄拉進了回收站;守宮砂的神經,在于它的不兼容性,只有處女能點上,非處女和處男們因此很生氣。”

說的雖然是古時候的東西,詼諧的語言卻給故事添上了些現代色彩。“大概每個人都聽說過守宮砂,但守宮砂怎么做的?怎么來的?沒幾個人知道。我對守宮砂特別感興趣,但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研究”,于是,張發財往死里看資料,把它的來龍去脈寫出來。

他又說起自己考究“滿漢全席”的來龍去脈,“本來我是想寫寫滿漢全席到底有多么奢華,結果查了資料,卻找不到所謂的滿漢全席——有滿席,有漢席,但是沒有滿漢全席。”張發財查的可都是正史,“我認可的清史就是清實錄,還有清史稿。”正史里沒有資料,于是他又從筆記體的歷史資料里找,還是沒有。后來,張發財查了一下中國的餐飲史,還問了身邊許多對餐飲有研究的美食家,才知道原來滿漢全席是胡說八道。

“民國時候還沒有滿漢全席的說法,是改革開放傳出這么一個奇怪東西。”張發財進一步闡釋,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開始發展,一方面經濟實力在增加,另一方面奴性卻沒有被減弱,“越是有錢的人,奴性還在的時候,越是需要一種帝王般的感受。這種虛擬需求和價值需求,決定了滿漢全席的出現。”

“歷史狗仔隊”的偵察生活

無論寫什么內容,總要夾雜一點幽默,也是張發財的特色。比如他研究玉的歷史:玉最初是巫師裝神弄鬼的道具、聯絡上天的媒介,秦始皇認為自己是天之驕子,可以與上面通話,于是在印章上刻上鳥蟲篆(中國人認為鳥能上天)。如此,“對話有了雙保險,相當于大哥大加call機,杜蕾斯加毓婷。”又有,“和氏璧單薄得像周迅,去演沈殿霞不可能勝任。”

好朋友高曉松看完這本張發財寫歷史的書,立刻為這書寫了個序,“鑒于發財道每段歷史小折子都很短,書稿都是一口氣看完,大笑數次,微笑數十次。”而在文藝圈,大家戲稱張發財是“歷史狗仔隊”,他并不在意這個稱謂,覺得自己是補充歷史常識,“我用我自個的方式來說,讓大家別太累,就是酒席談資而已。”后來他說,他不是為了“解構歷史”,他有些虛榮心,出書是為了“得瑟”,多半還是為了“好玩”。

實際上,揪歷史的錯并不容易。開寫前,張發財一般會查找七八萬字的歷史資料,有正史里的資料,也有專業論文網站的論文。張發財說,“我一個星期大概寫一篇專欄。一般要看十萬字的資料,才能寫出一千多字的文章。有時候,埋頭看了六十萬字,發現里頭什么都沒有,就白看了。”

在朋友眼里,張發財傲嬌,率直,天真,可愛,又有點小計較。與此同時,他又是個幽默的書生。他愛鉆書袋,時常戲言自己的八卦來源是《故事會》、《知音》、《家庭生活》等雜志。實際上,張發財的父母是教師,家里有藏書的習慣,他的爺爺、外公還留下了不少發霉的古籍,這些“破書”便是他的八卦來源之一。他隨手拿起翻看,覺得有趣的,就從網上發布出去。

他也讀《資治通鑒》、《史記》、《二十四史》這類書,然而總是看得很慢,他也承認古文讀起來確實費力。“最痛苦是讀呂思勉的書,半白半古,每次看都要崩潰。”《世說新語》他雖然喜歡,但是里面的內容不是他用于摘引的那部分,文人筆記他更是不碰。除此之外他讀歷史研究類的書籍,也讀一些人物傳記或者回憶錄。他也會用Google查一下,印證史料。“我有點懷疑主義傾向。即便是文物和史記相互印證的,已經是公論的東西,還是抱懷疑態度。”

張發財愛老婆,在圈里是出了名的。他說自己身在北方,從小愛看電視劇,最羨慕的就是電視劇里南方的陽光,“鋪天蓋地的那種絢爛”,這樣的生活真美好。而現在,張發財終于與陽光為伍,與愛情共眠。

對話張發財

求知欲是天生的

精英:你說自己的性格里面有憂郁的成分,但你的文字總是非常幽默?

張發財:其實,我那不叫寫作,只是讀書筆記而已。我從來不把自個捧得高。我現在有了美滿的家庭,算是改變了過去的生活狀態,但生活觀念、對世界的看法還沒變。我其實是想用這種幽默和冷笑話來麻醉我自己或者是欺騙我自己。讓我覺得這世界還是有些樂趣的。實際上,我覺得世界很糟糕。

精英:寫作解決了你的憂郁?

張發財:算是一種宣泄嘛。確實解決了一大部分的憂郁,就像一根救命稻草。

精英:你經常關注花邊新聞嗎?

張發財:我關注的都是話題性成熟的新聞,或者說屬于爆炸性新聞。我上微博,能不知道這些事嗎?微博是我得到時事資訊的手段。

精英:你覺得求知欲是什么東西?

張發財:是天生的東西,也是遺傳。我家算是知識分子家庭,家里特別多書。我讀書的習慣也不是培養的,就是天生喜歡看書。遺傳這個東西吧,很古怪。像是我的親妹妹,她就不愛看書,但現在人家成了個編輯,你說這世界多荒唐。小時候讀書,也是虛榮心作祟,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就比你牛。當然現在不是為了這個。有些知識自己知道,想想我就覺得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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