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敗我們自己制造的怪獸

11月13日,法蘭西體育場外,自殺式爆炸襲擊者被炸碎的尸體旁發現了一本敘利亞護照,從護照頁來看,他是以難民身份進入法國國境的。

責任編輯:李宏宇 李曉婷 劉悠翔 實習生 李昊澤 嚴鼎

巴黎民眾在受到恐襲咖啡館的彈孔上插玫瑰花,悼念遇難者。阿蘭·勒比雄提到,有一種移民潮流是混亂、暴力和戰爭的后果:海灣戰爭、阿富汗戰爭,西方世界要自負責任。 (東方IC/圖)

11月13日,法蘭西體育場外,自殺式爆炸襲擊者被炸碎的尸體旁發現了一本敘利亞護照,從護照頁來看,他是以難民身份進入法國國境的。

還有多少人得到了難民卡

2015年10月初的一個星期天,我像往常一樣去參加我所在教區的彌撒,在窮人圣朱利安教堂,巴黎圣母院對面的一座羅馬式小教堂。這座巴黎最古老的教堂,是來自敘利亞和黎巴嫩的阿拉伯語天主教徒的禮拜堂,這里和平常一樣擠滿人,來做華麗的拜占庭式的禮拜,用阿拉伯語,跟耶穌基督說的亞拉姆語非常接近。

那個星期天,教堂比以往擁擠。教區神父是個年輕的黎巴嫩人,一張拜占庭圣像那樣瘦削的面孔,對著混雜了敘利亞人、黎巴嫩人和“法國本地人”的虔誠教眾,他宣讀了幾條緊急措施,是教區應對難民接收問題的。新一波逃離敘利亞的難民潮來了。

教堂大門的兩側站著兩個健壯的小伙子,警惕地逐一察看來人,可能是為了查找來者不善的,或是他們不歡迎的人。

巴黎和所有歐洲城市一樣面對這種移民流入的增長。逃離極端伊斯蘭教徒殺戮的政治難民,混雜在“經濟移民”,也就是那些從非洲草原來到歐洲指望著掙點小錢的窮苦農民當中,這很難加以控制。而且,在這兩種人里,還無可察覺地滲透了伊斯蘭圣戰戰士,他們要來準備新的恐怖襲擊。

11月13日,法蘭西體育場外,自殺式爆炸襲擊者被炸碎的尸體旁發現了一本敘利亞護照,從護照頁來看,他是以難民身份進入法國國境的。

根據巴爾干地區國家、希臘以及塞爾維亞的媒體提供的證言和物證,他途經這些國家進入了比利時,然后很可能同樣以難民身份,融入了星云般散布在比利時城郊的移民人口。

在布魯塞爾郊區莫倫貝克的移民聚居區,他找到了伊斯蘭恐怖主義的樞紐,就像魚找到了水??瓷先ニ臄⒗麃嗁Y助者就在這個地方建立了他們的“歐洲總部”。如果他能夠順利地獲得“政治難民”的身份卡片,別的人很可能也得到了,還有人會得到。這樣的人有多少?

難民受貧窮的驅使,歐洲遍地黃金的幻象誘惑著他們,而現實很快會讓他們失望。但沒有什么能攔得住他們,互聯網上偷渡難民溺水的孩子陳尸海灘的照片攔不住,歐盟國境線上滯留在那些“熱點”的一群群數以千計蓬頭垢面的人也一樣。這些都攔不住他們。

移民的潮流有兩種,必須分開來看。第一種是經濟驅使的,從人的世界一開始,這股力量就不可抗,推動著人從一塊大陸去往另一塊大陸。誰也擋不住。我記得1993年,我去廣東和北京,參加一個跨文化研討會。在北京開了兩場會,一場是在長城上開的,談的是“文化之間需要城墻嗎”,另一場是有一大群中國學者當觀眾。有人問到后現代主義,以及30年后歐洲會是什么樣,翁貝托·艾柯說:“歐洲將是一個種族混雜的社會,有50%是亞洲人和非洲人,而且到處是清真寺和宣禮塔。”

這第一種移民潮流,必須從國家資源、經濟需求和經濟機會出發,嘗試著調控,使它有序。但這需要強有力的機構和真正的政治力量。這些,很不幸,今天我們大多數歐洲國家都沒有。

另一種移民潮流是混亂、暴力和戰爭的后果,是一系列荒謬策略的后果,這些策略我們自己有責任,也吃了苦頭。這些暴力有名有姓有來歷:由我們的“盟友”美國人拍板的海灣戰爭、阿富汗戰爭,或者更糟糕,由我們自己正確的國家支持的暴力,在利比亞,或眼下在敘利亞,挑起內戰,為非洲、中東和歐洲打開地獄的大門。

“大西洋世界之亂”

巴黎發生的事情太可怕了,整個歐洲都在應對,很可能會收緊移民法規。但問題仍然存在。

一方面,經濟移民永遠不會停歇,只要歐洲仍然富有,是他們眼中的淘金之地,而法國又是歐洲的福地。全世界只有在這里,不分經濟狀況、種族和國籍,你都能免費得到最好的醫療保障和社會保障,感謝我們優秀的醫療體系和慷慨的、無償扶助窮人的法律。去巴黎任何一家醫院的急診大廳看看,隨時能看到排成長隊的移民病患等著就診……

這里的經濟移民,最老的在三代人之前就已牢牢扎根。穆斯林人口接近一千萬,來自非洲和中東,只要他們在經濟的、社會的意義上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他們就是安定的,友善的。但由于盲目、隨意的城市政策和社會政策,他們的大多數落腳在城市邊緣后來成為“穆斯林聚居區”的地方,在經濟危機中被扔在一邊自生自滅。

我是個人類學者,我和我的一家人在塞內加爾住過10年,那是我人生里最美好最高興的10年。我們住在一個塞內加爾學者社區,我很享受那個無比熱情好客的伊斯蘭環境。我對伊斯蘭教徒的感受是無比的溫和友善,這與中東亂局里那些極端伊斯蘭分子所做的政治操控正相反。

另一方面,在西方力量有意制造的一場又一場戰爭和混亂之后,中東政治崩潰。從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終結,法國和英國在著名的塞克斯-皮科協定中瓜分帝國領土,到英國美國陰謀推翻伊朗首相穆罕默德·摩薩臺,到海灣戰爭、伊拉克戰爭、利比亞內戰、敘利亞內戰,造成了現在這個巨大的亂局。

文化之間應該有城墻嗎?今天歐洲面對的難民危機和社會動蕩,放大了殖民時期結束以后人類自然的遷移運動,使這個問題空前尖銳地凸顯。如果我們不結束這“大西洋世界之亂”,歐洲人、非洲人和阿拉伯人仍將承受“移民之亂”。

我還得重復:要面對這樣的難題,需要強大的穩定的國家和歐洲強大的政治權力,而我們的體制和民主意識形態不太能制造這種國家,目前歐洲也還不具備這樣的政治權力。

今天歐洲遭遇的巨大困境,說明在國家和歐洲的層面,都同時急需政治干預和調理,急需確保內部民眾安全,并滿足文化及文化間的需求,團結內部社群。同時也要爭取必要的國際力量干預,幫助中東國家重返安定,打敗我們自己制造的那頭怪獸,它顯然已經成為整個世界的威脅。當然,沒有整個世界的協力,這是做不到的。

為什么不放棄大西洋聯盟……時機會到來的,對法國,對歐洲,要去重新考慮那些背離它利益與使命的選擇。

網絡編輯:佳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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