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背影——田余慶先生逝世周年祭

在他去世后, 也出現了 “國寶級大家” 這樣的尊稱。但我覺得,“嚴謹、 睿智的歷史學家” 也許更適合他?!皣乐敗?代表了他的態度,“睿智” 代表了他的稟賦。

責任編輯:劉小磊

2010年,田余慶先生在北大燕園。 (羅新提供/圖)

轉瞬間, 田余慶先生離世已經一年了, 2014年12月19日, 我與孟彥弘、 侯旭東兄拜見老人的情景猶在眼前。當時田先生精神很好, 談興頗濃,與我們聊過往、 說當下、 論學術、 言人生, 話題廣泛而有趣。我們和田先生聊了兩個來小時, 告別時, 老人似乎意猶未盡, 送至門口,又逐一詢問了我們目前各自的研究領域。六天以后, 田先生溘然長逝,這次告別也就成了永別。

望之儼然,即之也溫

和田先生無拘無束地聊天, 是我畢業幾年以后的事, 讀研究生期間, 我對他是避之唯恐不及的1990年秋我到北大讀書, 最先見到的, 是??偙笙壬?。面試時, 祝先生就給我留下了仁恕溫謹、 親切和藹的印象, 以后跟他讀 《通鑒》, 這種感受更加深切。首次見到田先生, 是在開學一段時間以后。那時,他正在撰寫關于孫吳建國的文章, 便召集研究生開設了 《三國志·吳書》 讀書班, 在祝先生的建議下, 我也參加了這個讀書活動。和祝先生截然相反, 田先生給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是嚴峻肅穆、 目光逼人, 可謂不怒自威。讀書班上, 田先生很少說話, 更多的時候是傾聽每位同學對史料的閱讀和理解, 他只在緊要處發問或加以點撥。我選讀的是哪個列傳已經全然忘記了, 只記得發言時, 田先生并不插話, 只是濃眉深鎖、 目光犀利地盯著我。我入學時, 歷史學方面的素養可以說是一張白紙, 更不要提對原典的理解了, 這種上課方式無形中給我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在他的逼視下, 我無論如何也無法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由緊張而恐慌終至恐懼, 最初還算通順的表達, 逐漸變得磕磕巴巴終至語無倫次。我幾近崩潰,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結束發言的, 更無從了解田先生是如何看待我及這次發言的, 但這次經歷的確使我更加畏懼田先生,而這種感覺是我作為學生十六年來從未有過的。

這年冬天, 田先生突發心臟病,以后雖然穩定下來, 但身體仍然不是很好,從此以后, 除了1991年召集學生讀 《東晉門閥政治》 外, 他再沒開設過其它課程, 我與他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1993年。那年我碩士畢業, 準備繼續讀博, 但對是否報考田先生的博士生, 我是相當猶豫的。這一方面是知道自己學術底子不好, 而田先生又素以學術要求嚴格著稱, 我是否達到了他的要求, 不得而知; 另一方面也許是更重要的一方面, 即使田先生招收了我, 對自己能否有勇氣與他相處三年并順利完成學業, 我是相當缺乏自信的。仍然是在祝先生的鼓勵下, 我最終決定報考他的博士生。我通過電話忐忑不安地告訴了田先生考博一事, 他沒有叫我當面向他介紹自己的情況,只要求提交一篇文章, 我緊繃的神經得以松弛下來。以后, 我跟他讀書三年,其間與他的接觸自然較過去為多, 但每次見他, 仍不免緊張。我想, 讀書期間, 我可能是與他單獨見面最少的學生之一。

畢業后的最初幾年, 很想多拜訪田先生幾次, 但最終沒有做到, 更多的時候是在電話中詢問、 了解他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記得什么時間, 我鼓足勇氣,單獨拜訪了田先生一次。就是這次拜訪, 讓我改變了過去對他的印象。他看上去依舊肅穆威嚴, 但聊天時, 他不再沉默不言, 他會主動詢問我的工作與學習

狀況, 也會詢問我的家庭生活狀況,甚至會聊一些他過往的經歷, 老人的慈祥、 溫和盡顯無遺, 如有的紀念文章所說,“望之儼然, 即之也溫”。但與多數老人不同, 他依然思路清晰、 反應敏捷, 而言語中透露出的特有睿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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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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