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中國留守兒童報告】從被忽視,到頂層設計 三十年兩代人留守史
目前中國共有6102.55萬的留守兒童,長期過著沒有父母相陪的“一個人”生活。而湮沒在歷史時光中的留守者,至少有整整一代人。
責任編輯:責任編輯:蘇永通 呂宗恕 李楠 馮飛 何海寧 朱又可 馮翔 戴志勇
【在一起•中國留守兒童報告】
和父母在一起,這是6100萬農村留守兒童,樸實而奢侈的愿望;創造條件在一起,這是所有相關方,復雜而迫切的責任;你我在一起,全社會微小的推動,可以匯成合力。
“留守”的標簽,會反噬孩子們的自我。身心健康而有創造力的兒童,才是家庭與國族的終極希望之所寄。兒童權利植根于孩子天性,更植根于成人基于人性的真實行動。
在一起,在當下。
目前中國共有6102.55萬的留守兒童,長期過著沒有父母相陪的“一個人”生活。而湮沒在歷史時光中的留守者,至少有整整一代人。
“過去一直說怎么重視,但具體到哪個部門負責,沒有明確。這次明確了聯席會議制度由民政部牽頭,是我從事這項工作是二十幾年來的第一次。”
兒童不再留守,就是要讓他們與父母團聚。讓父母返鄉,還是讓孩子隨遷?學者段成榮的建議是,從制度上創造條件,讓孩子跟著父母進城。
大學畢業后,黃湘潔作了一個“逆歷史潮流”的選擇:留在家鄉湘西的老司巖千年古寨,當一名幼兒園老師。
因為孩子們需要她,因為她也曾經是留守兒童。
在短短的三十多年間,數億中國農民自主或被迫選擇進城,融入了人類史上最大規模的城市化進程。他們割舍的,是漸漸瓦解的傳統鄉村,年邁的父母,還有孩子。
貴州畢節,一個西部的貧困城市,接連釀出了五名幼童悶死垃圾箱、四名留守兒童喝農藥自殺等慘劇。
極端事件雖是少數,但擺在眼前的是驚人的數字。據全國婦聯2013年的一項研究報告測算,目前中國共有6102.55萬的留守兒童。 這個相當于英國全國人口數的巨大群體,長期過著沒有父母相陪的“一個人”生活。
而湮沒在歷史時光中的留守者,至少有整整一代人。阻止悲劇重演,歷史輪回,不僅事關國家的現代化,更事關民族的未來。
這注定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工程。留守兒童問題不僅關乎社會福利,更是中國社會發展和轉型中城鄉二元割裂,地區發展差距等諸多矛盾的縮影。
2016年2月,國務院《關于加強農村留守兒童關愛保護工作的意見》頒布,首次提出解決農村留守兒童問題的頂層設計。文件明確提出,要從源頭上改變“兒童進不了城,父母回不去鄉”的無奈現實,實現“到2020年兒童留守現象明顯減少”的目標。
一個月后,民政部部長李立國在接受南方周末記者專訪時說,如果再有不認真履行職責,導致農村留守兒童出現問題的,當然要問責,要視情節和后果,依法依紀追究責任。
“不要再被遺忘了”
黃湘潔的故鄉在湖南老司巖,明清時期曾富賈云集的千年寨子,今天一切依舊保持地理原貌——很陡很長的石板路,村口巖壁上比誰都老的古樹,還有躺在荒野中間破敗的祖屋。
寂靜,是最大的變化。今天的老司巖僅185戶農家,685人,外出務工人員占去一半。留守兒童39名,孤兒兩名。
1984年,一紙中央文件松開了鄉村戶籍人口“自由出入”城市的高墻。僅1989年,中國農村外出務工人數就從改革開放初期不足200萬人迅速躥到了3000萬人。
即使閉塞如老司巖這樣的古寨,也在錯過第一波打工潮后聽到了風吹草動。1992年,黃湘潔的父母雙雙外出務工,留下她和姐姐、弟弟三人獨守家中。那年黃湘潔兩歲。
“當時的鄉村,窮是一種常態。”從事農村問題研究近三十年的中國人民大學教授段成榮說。1984年,還是在校研究生的他跟著導師到遼寧、山東等地的農村調研,最大的體會就是農民那股想要外出謀生的深切沖動。
彼時的中國農村實行分田到戶才不久,糧食價格低,還需繳納農業稅費,種地基本不掙錢,有時辛辛苦苦干一年,還賠錢。尤以1994-1996年最為嚴峻。
黃湘潔的父親黃云生清楚地記得,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開始后的一兩年,家里困難得揭不開鍋。“要是懶一點,就吃不飽。”
而遠在近千公里外的廣東佛山,當時外來工已經可以拿到數倍于內地的工資。以至于農民外出務工,都被中西部地區政府視為一件大事拿到辦公桌上討論。
1992年,段成榮到內蒙古去考察,當地縣市官員告訴他,打算召集一批農民送到外面去打工,“能賺錢回來”。
四川則更有趣,大約在1980年代中后期,第三次全國人口普查后,四川普查辦專門成立了勞務輸出辦公室,由政府推動和組織農民外出務工。后來被其他地區當作經驗爭相效仿。
黃云生成了全村第一個外出打工的農民,他的三個孩子也成了村里第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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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小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