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映再抗議——《靖國》東京首映

《靖國》海報

李纓說：日本警方不希望我現在回日本，現在正是“春暖花開”，擔心我回去花香味就變了……


5月3日，幾經風波的紀錄片《靖國神社》（日文、英文片名為《靖國》，本文統稱為《靖國》）終于在日本東京澀谷的一家影院上映。3日到9日，這家影院將在兩個廳放映影片8場，包括一場帶英文字幕的。導演李纓沒有出現在首映式上，確切地說，根本沒有舉辦首映式。

開演1小時前，300多名觀眾就已經排成了長龍。他們都感受到現場高度緊張的氣氛。影院大樓外停著警車，守著警察；大樓里電影院的門口外又守了一層警察；進入影院，觀眾面對銀幕，在銀幕的兩邊還坐著一排保安，觀眾看影片，他們看觀眾。影院爆滿，第一排座位卻空著——1998年中國影片《南京1937》在日本公映時曾發生過觀眾用刀劃破銀幕，影院為了防止出現類似情況，特地空出第一排座位。

李纓本人因為“安全問題”不得不留在國內：“如果我出現在影院，肯定很多人會問我各種各樣的問題，他們覺得在安全上有一些不好把握的因素。”而據日本媒體報道，在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5月6-10日訪問日本期間，日本將出動6600名警察，以應對日本右翼團體的抗議活動。

5月6日下午，李纓在北京接受了南方周末記者的電話采訪。

南方周末：有分析說這次放映是為胡主席訪日鋪路，詳情如何？

李纓：肯定有關系。倒不算鋪路，應該說是日本方面不想在胡主席訪日的時候出問題。另外一個原因是我們之前也給右翼做過試映會，跟他們主要的頭目也多少有了接觸。他們內部也有爭議，但最后還是覺得應該讓影片先放出來，再抨擊抗議。

南方周末：放映現場的警察、警備是你們與影院請來的嗎？

李纓：有部分是宣傳公司、影院請來的，包括放映廳里面的保安。警方本身也很擔心，現在所有方面都是神經高度緊張。所以日本警方不希望我現在回日本，現在正是“春暖花開”，擔心我回去花香味就變了。

南方周末：自民黨議員稻田朋美、有村治子等曾就影片的制作提出諸多質疑，現在她們有沒有繼續向你們施加壓力？

李纓：暫時緩和。她們阻撓放映引起了輿論這么大的反彈，批評她們干涉表達自由，已經導致她們在自民黨內部的生存危機，作為議員的席位都可能不保。

南方周末：稻田朋美曾質疑文化廳下屬的“日本藝術文化振興會”提供給你們的資助有問題，并啟動國政調查，現在結論如何？

李纓：她們要求文化廳撤銷資助，但是文化廳堅持原來的決定。如果文化廳改變態度，就等于改變了整個國家的文化政策。但是現在不只是稻田方面，還有很多方面都要求我們公布申請資助的所有資料。文化廳沒有告訴我們具體是哪些方面。我們不同意公布這些資料，但是他們說這些是公文資料，在有要求的情況下應該公布。我們現在是通過律師在交涉。

南方周末：紀錄片的線索人物、制作靖國刀的老刀匠之前提出要求刪除他的部分，現在的態度如何？

李纓：他本人一直沒有和我們有過直接的接觸，都是媒體寫來寫去。先有媒體說他要求刪除他的部分，后來又有媒體采訪說他沒說過那樣的話。我也不知道他承受了怎樣的壓力。但是他從沒有直接向我們提出過任何要求。

南方周末：靖國神社曾在官方網站上表示對影片內容的不滿，他們現在的態度呢？

李纓：神社本來希望我們在放映之前要處理影片的內容。我們是肯定不可能這么做的?，F在神社和我們之間的問題都是通過律師團在處理。

南方周末：日本除了目前澀谷這家影院，還有哪些影院要上映？

李纓：總共有二十多家。東京有兩家，我們10號就轉到銀座的一家影院上映。這兩家都不是之前曾經計劃上映《靖國》的影院。所以這些影院做出這個抉擇不僅需要很大的勇氣，而且要作緊急調整。日本影片上映一般都是提前五個月安排，他們現在是臨時調整出時間放映我們的片子，這在日本幾乎是特例。也是因為這個，我們在澀谷只能放一個星期。

南方周末：影院愿意做這樣的臨時調整，是否受到政府的指示？

李纓：這跟政府倒沒關系。影院也是出于綜合判斷。一個是影片的價值，一個是市場效應。因為這段時間的爭議，可以說讓影片出現了巨大的商業效應。但是他們也要擔心怎么承受相繼而來的風險。

南方周末：東京的這兩家影院本身是偏左的嗎？

李纓：倒沒所謂左右。他們以放映娛樂電影為主，也放過一些有爭議的作品，比如有關在日韓國人的影片。

南方周末：在澀谷放映的時候，右翼宣傳車并沒有出現在現場，是什么原因讓他們安靜？

李纓：他們現在沒出現，并不代表以后不出現，是時機的問題。警察也在我們3號上映之前逮捕了兩個極端右翼的人。這兩個人還在電視上公開宣布要抗議《靖國》上映。2號警方就逮捕他們了。

南方周末：非暴力抗議在日本應該是合法的，為什么逮捕？

李纓：警方以其他理由，說他們的宣傳車使用了不正當手法?，F在日本方面也是高度緊張。我們認為真正激烈的反應還沒結束，而是剛開始。警方逮捕這兩個人之后，也許會引起右翼更大的反彈。而承受危險后果的還是我們。神社官方對我們的態度是越來越強烈。

南方周末：所以你現在還是有些擔憂的？

李纓：不是有些，是非常大的擔憂。

南方周末：影片在中國的上映有安排了嗎？

李纓：中國的還在商談，開始往好的方向去了。但是還沒有明確的安排。

南方周末：韓國的上映呢？

李纓：韓國有發行公司找我們談了，說6月可以安排二十多家電影院上映。但是我們還在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