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近震中】大災撼動錦官城

一對父母在孩子的遺體前痛苦

地震發生當天，數百萬市民在露天地帶一夜難眠。

5月13日凌晨4點本報記者在成都市區看到，道路中間隔離帶的綠化地里滿是人，有的席地而坐，有的躺臥涼席，有的扎上帳篷，有的撐起商店用的遮陽傘。道路兩旁，停滿私家車。

凌晨約5時，成都大雨傾盆。

6：58，新華社四川分社副總編黎大東回復本報記者凌晨1時的短信，告知汶川進不去。記者和他接通了電話得知,他在都江堰，稱信號不穩定。為了解此次震中汶川的詳細情況，新華社正聯系部隊，預備派記者跟隨乘直升飛機進去。

據悉，四川省委、省政府災后已派出兩隊人馬，一隊取道松潘經茂縣，一隊走水路從紫坪鋪出發，前往道路不通的汶川。然后，隨后相關方面與兩隊取得聯系，汶川通訊完全中斷。

新華網的信息顯示，北川、德陽、綿竹、安縣、平武災情嚴重，其中北川死亡7000多人，德陽死亡412人。記者從四川政府相關方面獲悉，震中位于汶川縣地勢偏僻之處，其災情尚輕于北川。央視報道，汶川7.8級地震強度堪比400顆廣島原子彈。

這到底是怎樣的情景？

當成都出租車司機王先生車行至一環路時，“那一幕簡直像美國大片”：人們突然從建筑里跑出來，驚惶地抬頭看著尚在搖晃的大樓。汽車全堵在路上，沒一輛能動。

當地一家報社的記者周海波形容他所供職的川報大廈，那一刻，像浮在空中，左右搖擺，只聽得大廈玻璃嘩嘩作響。

出租車司機薛大姐正帶著客人在路上走。“開始，我以為車滾子沒氣了。后來，腳踩在油門上，卻擱不住，我才意識到地震了。”馬上對乘客說地震了，趕快跑，至于未付的車費，她也不在意。過了一段時間，車能開動了，一個老太太牽著兩個孫子堵住她，求她救命。老太太家的門合不上也打不開，身上只有6塊錢，買不到吃的、喝的，要去找在醫院工作的兒子。車到目的地，她也沒收那6塊錢。

中午，本報記者隨周海波趕往都江堰，路遇一隊挖掘車隊。周海波說這多是私人挖掘車，去通汶川的路或救援。車進入都江堰地界，路邊停著待命的部隊軍車，士兵穿雨衣守在車旁。兩邊絡繹不絕的路人像突然從冬天冒出來，他們有的著厚外套，有的穿著羽絨服，提包攜物，有個人甚至拿了一整提紙巾，“逃荒一般”。

李冰中學大門左側一棟5層高的建筑已成一堆廢墟，市民徐秀云在這里買了一套房給父母住。地震前，母親出門買水果躲過一劫，87歲的父親還在里面。為救父親，徐家出動七八個人。沒找到父親，卻發現住在三樓的一個小伙子手伸了出來，不過一時救不出。11時，中建八局的救援隊、消防武警一起趕來。當徐秀云拿來水和饅頭準備給埋在里面的小伙子時，人已經出來了。挖掘機吊起斷裂的預制板，上面沒幾根鋼筋。“質量差的才會倒。”圍觀的人說。幾經努力，徐父的頭露了出來，已經沒氣。徐秀云失聲痛哭。

百米外的石油巷兩側全是小旅館。周艷兩口子的四層樓已經倒塌，幸而逃生的他們卻沒有走開。在地震前，他們旅館剛來了兩個年輕男女，住三樓，“還沒認清樣子”。周艷打110和114，電話不通。半個小時后，來了兩個警察，她報警，隨后還告知了社區領導。救援未來前，周艷去喊了四次，下午5時、6時，次日早上8時、10時。前三次均無回應，最后一次聽到女的喊救命。11時，從成都自行趕來當救援志愿者的王先生到現場，再喊應了被埋男女，還見到了地下手機顯示屏發出的閃光。

有建筑經驗的王先生一邊指導救援隊清理廢墟，一邊讓圍觀者站遠：“倒下來的 (房子)支撐著沒倒的那邊，如果結構改變，那邊馬上就會倒下。”他憂心災區有救援經驗和懂建筑的人手嚴重不足。中國地震局的專業救援隊伍僅二百多人，配備有目前最先進生命探測系統和破拆系統，要面對的是整個四川災區。

隨后，記者趕往設于四川省地震局的成都市應急指揮部。地震局的大滾動顯示屏顯示此次地震最大震級為8.0級。獲悉截止到5月13日下午3時40分前，余震已經有1955次，主要集中在汶川周圍及茂縣、北川、理縣等，5級以上的余震有16次。十分鐘前最大的一次6.1級余震剛剛發生，成都也有非常明顯的震感，再度發生了前一日的那一幕，許多群眾沖出室外。

地震局的專家最大的憂慮除了災情和救援難度以及天氣外，很大的隱憂在于次生災害，包括地震后持續暴雨可能引發洪災，災區的傳染病、瘟疫等的發生，以及普遍的社會恐慌心理帶來社會隱患。

下午5時40分，正當記者準備前往設于金河賓館的四川省新聞宣傳指揮中心時，四川省地震局的新聞發言人正在和救災現場的人聯絡，稱溫家寶總理指示，德陽東方汽輪機廠發現有被壓埋在垮塌的廠房下的受傷人員，需要部分專業地震救援隊員支持。

由四川省衛生廳、省紀委、省委宣傳部、省軍區、民政廳、教育廳聯合發布的新聞稿，稱溫家寶總理于上午7時要求務必于晚12時前打通通往震中災區的道路。

央視晚間連線阿壩州政府應急中心主任何飚得知，震中區域目前汶川、映秀鎮和茂縣有衛星電話，從那里傳出的消息，汶川縣城受災沒有預想中嚴重，嚴重的是附近的村鎮。但汶川所屬的幾個水庫因地震受損嚴重，幾近崩潰。如此，可能對下游的水電站造成破壞性影響。

截至發稿時，成都持續下雨一天，給采訪帶來不少麻煩。由此，可以想見救災現場的艱苦和被壓埋者的苦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