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果子溝雪崩事故前后
長達9000公里的西氣東輸二線工程是國家能源命脈之一,更將影響歐亞能源格局。在天山果子溝一號隧道,連續的降雪、惡劣的天氣和雪崩的預兆,都沒能讓緊張的施工停頓下來
在搜救現場,一位工作人員抹著眼淚走開
悲憤的遇難者家屬
剛搜救出的遇難者遺體
在醫院,幸存者驚魂未定
本專題攝影 本報記者 王軼庶
西氣東輸二線工程——一條長約9000公里、橫跨整個中國的天然氣管線——將把購自中亞地區的天然氣輸往經濟繁榮卻能源匱乏的中國東部地區,滿足中國14個省份的能源渴求。在中國制造業規模日益龐大的背景下,這條管線被看作支撐中國未來的不可或缺的血脈。
3月13日,在天山果子溝,一場不合時宜的雪崩迫使它在起點處的第一個隧道工程停了下來。雪崩造成工程現場工作人員至少4人死亡、12人失蹤。遭遇災難的人中的大多數,如楊春化、陳如生、張樸忠、王波、吳金巖……多是一些來自南方、缺少雪地作業經驗的農民工。
事故發生前后,周圍群山中斷斷續續地下著大雪。當日國際原油WTI期貨價格突破了110美元/桶。
雪,冒著白煙沖下來
這是一座幾乎無法征服的雪山,即便是在夏季,雪線以上也是長年積雪,哈薩克族的牧人大都不敢走進山內太深。
3月14日早上7點左右?!皸畲夯麄兩喜粊砹??!闭驹诠さ馗咛幍脑颇瞎と藗儾坏貌幻鎸ΜF實。
20個小時之前,150萬立方的積雪突然崩塌,伴隨著隆隆的呼嘯聲從海拔2700米的高處冒著白煙沖下雪山,在僅僅七八秒鐘的時間里,就有近50米厚的積雪將果子溝一號隧道作業面上的21個農民工徹底掩埋,同時將這個山谷填滿抹平,隨即又回復了千萬年來的寂靜。
在廣袤的中國版圖上,出事地點果子溝不過是地處中國和哈薩克斯坦邊境天山之中的一條小山谷而已,從地圖上看,如果從這里向西再翻過幾道山梁,就可以進入哈薩克斯坦共和國境內。
當然,這對于血肉之軀的人類來說是不可能的。這是一座幾乎無法征服的雪山,即便是在夏季,雪線以上也是長年積雪,哈薩克族的牧人大都不敢走進山內太深,想要翻山越嶺只能是羚羊一類動物的一廂情愿。
一號隧道就位于果子溝深處,按照施工方案,管線就是要從這里打通天山,實現翻山越嶺的目的,并連接上哈薩克斯坦國境內的供氣管道。一號隧道是整個西線工程的控制性工程和標桿,決定著整個工程的成敗。
出事的施工營地建在深山之中海拔2500米的一個山谷高處,平時谷內積雪最厚處達4至8米,是人跡罕至的生命禁區。進入冬天之后,這里就毫無生命跡象,按照安徽籍民工吳金巖的說法——他的家鄉幾乎是不下雪的——他的工友們只是在入冬之前偶爾看到過刨食的野豬,此后連鳥都很少見。漫山遍野的白雪是天地間惟一的顏色,試圖通過什么東西辨別方向是徒勞的。
所有人都知道在這里落單或是遭遇風雪會是什么樣的下場,遑論雪崩。
此時此刻,作為這個工地上不多的云南人,楊萬春和王立強漸漸對于失蹤老鄉們生還的可能產生了動搖,兩個人時不時走出帳篷,雙手抱頭站在那里,死盯著山溝里超過百萬立方的白雪,盯久了就很刺眼,眼睛酸痛。救援在進行,但進展太慢了?!耙还猜裣氯?1個人,整個工地上才9個云南人,一次就埋進去了6個?!?BR> 二人長期在外“搞工程”,給人打工,自然知道150萬土石方的意義,那相當于三十多座10層高樓一塊從山上滾下來。
默默的,他們回到工棚,用紙寫了失蹤老鄉的名字貼在他們各自的行李上,“別給人趁亂拿走了,真上不來就一塊燒了?!痹颇先藴蕚渲?。
帶班工長安徽人王志偉呆坐著,旁觀云南人處理后事,他一根接一根苦惱地抽著煙,臉上肌肉擰著,周圍人都本能地避開這個滿臉兇相的人。右手只剩下三個手指的王志偉用殘存的拇指和食指夾著煙屁,狠狠吸著,這只手是他參加一個水利工程后留下的,沒人比他更清楚工程事故意味著什么,更何況雪下面的9個安徽民工全都是他春節后從家鄉帶來的鄉鄰。
拋開雪面以上的悲傷、絕望以及一切,此時此刻,在50米厚的雪下,暫時還保有空氣的隧道中,有5個人竟還活著……他們是云南人楊春化、陳如生、張樸忠,廣東人劉雪平,安徽人王波。但此時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還活著?!八涝谶@我不甘心,咱們再挖吧?!标惾缟⒌?。
20個小時,他們幾乎徒手挖了一條十米長的雪道,但前方仍然是死路一條。
“這活不能干”
早在2月22日,西氣東輸二線工程全線正式開工的第一天,果子溝一號隧道宿營地就發生了一次規模不小的雪崩。但在這個喜慶的時刻,這只能是個“小意外”。
一個月前。
2月22日下午3時,在設置在北京的總指揮部的一聲號令之下,早已分別在新疆鄯善、甘肅武威、寧夏吳忠、陜西定邊四地做好準備的西線工程二線施工現場同時開工,這是以人民大會堂為中心的整個開工剪彩儀式的一部分。一時間各個施工現場鑼鼓喧天,九州同慶,相關人士則對于這條管線最終動工的意義之重大喜不自禁。但一條信息此時卻被忽略了。
在總指揮部的號令發出之前,倒推4個小時,上午11時左右,這條9000公里長的管線的起始處,果子溝一號隧道宿營地發生了一次規模不小的雪崩。但在這個喜慶的時刻,這只能是個“小意外”。
當日11時15分左右,果子溝山梁子上的積雪已然不能承受自己的重量,噴涌著因摩擦而產生的白色霧氣,奔騰著沖下山坡,沖進了農民工們的宿營地,4間作為宿舍的彩鋼房瞬間扭曲、倒塌。王武學、束中明、劉雪平等等一眾工人都被壓在廢墟之下,最終導致兩人重傷,多人輕傷。
劉雪平被撞成腦震蕩,而工地上少有的懂得安全防護和施工技術的“土工程師”王學武則被壓成重傷,尾椎骨折,直至3月13日更大規模的雪崩來臨之時,他依舊躺在山下的中醫醫院動彈不得,也正因此,這個不幸的人反而成為了幸運兒。
“小意外”就像清風拂過般,并沒有讓工程有絲毫停歇。這條全長3.088公里的西氣東輸二線一號隧道早已在指揮部公開下令開工前5個月就悄無聲息地動工了,即便這樣,工期也被說得非常緊張。按照工程項目部人員的說法,隧道必須在一年之內打通,而管線西線必須趕在2010年1月1號之前焊接貫通,否則將影響整個國家的能源布局及能源引進,在如此大的一個背景之下,些許的遲緩是不能被容忍的。在雪崩發生之前,一個承包掘進任務的民工隊伍剛剛被施工方解除了承包關系。
這是一條特殊的管線,一項至關重要的工程,這條被列入“十一五”規劃的重大項目得到了這個國家最高級別的祝福和關心。
截至2005年,中國天然氣占一次能源消費總量的比例為2.8%。能源行業“十一五”規劃提出,到2010年,要使這一比例提高到5%?!稏|方早報》的一篇報道說,中石油集團天然氣與管道分公司副總經理侯創業表示,“根據中石油專家預測,西氣東輸二線管道建成后,可將中國天然氣消費比例提高1至2個百分點?!?BR> 面對這些殷切的期望,工地上的一些人感到壓力隨之而來。
坐落在山下清水河鎮的中石油果子溝隧道工程指揮部里面有一塊白板,每天更新著掘進速度,在顯要位置強調著每天報告進度時間為北京時間18點,而最新的數據顯示南口掘進461.46米,北口掘進259米,南口當日掘進6米,北口當日掘進4米,更新時間則停止在雪崩前一天的3月12日。
在議標得到此隧道工程的戰友天緣機械化工程有限公司宣讀給工人們的一份文件中顯示,該公司已經開始量化工期速度,衡量方式已經嚴格到了厘米:多掘進10厘米獎勵500元,反之罰款500元。
為了加快進度,這條特殊的隧道是從山的兩側同時開鑿的,出事的一側是向下開掘的隧道北口,而山陽面的南口則是向上掘進。由于施工難度不同,兩側竟差了200米的進度,這成了平時施工方經常用來催促北口進度的理由,“2班倒24小時開工,我們北口的就像驢一樣被趕著,”安徽工人劉宗喜說道,“一天最多時能輪三四個班,打隧道四五年了,沒見過這么難打的隧道?!?BR> 3月13號雪崩之后,他決定下山之后永遠不再回來?!敖o多少錢也不能干了?!?BR>
辭工,機不可失
劉雪平答應幫忙帶出兩個徒弟替自己,之后再走。然而,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不僅是劉宗喜不干了,很多幸免于難的農民工們也證明了在金錢面前自己擁有理智。包括劉宗喜在內的大部分民工3月13號雪崩后都被分批撤下山,很多人表示不想再回來。
他們有人記得,遇難的班組里不少工人在雪崩前都是提出過辭工的,但是,如今那些人再也沒有機會了,但他們不同,他們這次還能做出選擇。
就在15天前,6個云南人,楊春化、陳如生、張樸忠、唐老付、陳增先和陳沖林,來到了這個大雪封山的工地,原因是聽說這個由中石油公司承建的國家重點工程工錢可能會“開得高”。
楊春化當時兜里帶著1300塊錢,從云南曲靖來到這個中國最西端的兩國交界的群山中,錢剛好花完。招工時說好了,到了就給報銷路費,但是真到了工地卻沒人理這個茬,必須先干活。他們被編到了同一個班組。
六個人從遙遠的中國南端遠道而來,看到這里大雪封山的情景恐懼不已,第二天就直接申請回家?!斑@活不能干?!币呀洿蛄怂奈迥晁淼赖乃麄儽灸艿馗杏X到。
但沒人理睬他們,包工頭告訴他們,路費可能要到年底才能報銷,而且工資也不是按月發放,如果需要什么東西,自會有補給車定期捎上來。
楊春化們目瞪口呆,沒辦法了。
從海拔2500米高的施工地到山下,共有大約14公里長的經常雪崩的盤山道,如果步行冒險下山,則還要在山中公路上穿行幾十公里才能看到人煙,沒有一輛大馬力的越野車,在這里幾乎就是寸步難行。
“果子溝是個夏牧場,連在這邊放牧的哈薩克人冬天都不敢隨便進來?!碑數亻_履帶式裝載機的司機劉作新說。
楊春化和陳如生曾經找包工頭,乞求給每人50塊錢路費就自行下山,那1300塊錢也不要了,但沒有結果。包工頭還告訴陳如生:“再頂5天吧?!?BR> 3月13日,這六個人無一例外被壓在50米深的雪下。
劉雪平也和云南人一樣嘗試過辭工,這個廣東人早就被第一次的雪崩嚇壞了,2月22日雪崩傷到腦袋之后,他就很堅決地提出要回家,但禁不住工頭的幾番挽留。人們對他強調這是國家重點工程,國家利益的所在,因為工期太短,太急,如果有人撂了挑子,就意味著國家會受損。
作為這個工地上少有的外聘技術人員,劉雪平經常能接觸到中上層管理者,也時常能感受到工期的緊迫,這更讓他不好意思決絕而去?!爸惺偷捻椖坎拷洺娬{工期的緊迫,因為是從山的兩側同時挖掘,經常會拿山那邊隧道的進度說事兒,催促我們趕工,我們是24小時不停工,兩班倒的?!?BR> 最終,劉雪平答應幫忙帶出兩個徒弟替自己,之后再走。
然而,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13號的凌晨,也就是雪崩前12個小時,會開挖掘車的安徽人王波被命令鏟雪清道。12號晚上開始的大風雪彌漫著整個果子溝,如果不鏟,工作平臺上的積雪很快就會超過70厘米?!把┨罅?,每片都有一分米長寬?!睘榱艘估镞B軸施工的進度,雪必須清理掉,因為工程不能停。
一直到天亮,王波都在處理隧道口附近的積雪,他要把這些雪碼到兩側,“天亮了,加上下來的積雪,洞口兩側的雪已經有我這個挖掘機這么高了?!蓖诰驒C的高度約為3米。
清晨,隧道洞口開始爆破掘進,被再次轉包的爆破任務由炮班執行,為了達到最大的威力,利用力學原理,以弧形方式開鑿爆破點,每次一百個左右的毫秒雷管在瞬間將一百多公斤火藥引爆,當天早晨一共爆破了3次。這天清晨,又有一次小規模的雪崩發生了,幾立方米的雪堵在了隧道口兩側,王波把雪清理開。又一次沒人重視這個信號,因為雪量“僅比平時爆破時多掉下來不少”而已。
爆破的時候,呆坐在工棚里的楊春化們聽到了,他們睡不了覺,因為早在凌晨3點左右漫天的大雪就壓垮了他們的工棚,兩頂尖頂工棚被壓成了M型,他們只能蜷縮在角落里等著。這個預兆也被錯過了,施工進度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當他們被帶進隧道干活時,他們的工棚已經毀了。
走入隧道的一瞬間,楊春化看了看頭頂隧道上方的積雪,至少三四米厚,懸在那里,他嘆了口氣。
正如他每次進洞時都會嘆氣一樣,他說,他早就有所預感。
能源,還是能源
“你記住,能源是不可再生的?!?/FONT>
事發后,西氣東輸工程遭遇雪崩的信息引起了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各級政府官員的矚目,伊犁州政府官員相繼來到事發地,對他們來說,這次事件已經被提升到重大災情的高度。進入救災階段后,在山下蹲點的伊犁州黨委書記李湘林只能啃干方便面果腹,伊犁州黨委副書記張云則被山上的紫外線曬成“皮膚過敏”,而霍城縣副縣長周平也由于高山反應突發高血壓被急送下山。
伊犁州這個以農業為主的地區急缺能源,雖然它鄰近庫爾勒這個大氣田。由于供應量有限——大部分的庫爾勒天然氣通過西氣東輸一線支持了東部地區的能源需求——運輸成本高昂,伊犁州地區的能源供應并不寬裕,在果子溝外的霍城縣,一罐液化氣已經從2007年初的四五十元漲到了現在的六七十元,甚至在2007年下半年還出現液化氣緊缺,人們爭買電磁爐的現象。
據美的電器公司新疆分公司分管電磁爐銷售的經理劉鑒亮統計,在2006年之前,整個新疆地區的電磁爐銷售雖然逐年增長,但從沒有像2007年那樣火爆。2007年,僅美的電磁爐一個品牌在新疆就增長了40%,尤其是在最后一個季度?!耙夯瘹夤逎q價之后,有了不少的增長?!彼嬎氵^,當新疆地區液化氣罐每罐穩定在60元左右時,電磁爐的能耗比就已經比買液化氣罐劃算,再由于液化氣罐漲價,新疆地區農村電價下調等因素,更使各品牌的電磁爐變得暢銷。
中石油新疆地區銷售公司辦公室主任韓星在和本報記者談到新疆能源現狀時指出,新疆作為能源大省,為全國的能源布局做出了重大貢獻,而西氣東輸二線以及其他能源工程相信可以緩解新疆本地的能源狀況,現在也基本具備這個條件了。
事實上,西氣東輸二線工程對于新疆自治區尤其是伊犁自治州來說極為重要。對于這個至今尚沒有鐵路以及高速公路的邊境自治州來講,能源主要依靠公路運輸而來的成品油、液化氣以及本地的煤炭資源,按照中石油公司新疆伊犁州銷售分公司經理張建忠的統計,去年全年僅伊犁州一地即銷售成品油21萬噸,而且需求還在逐年增長。因此,天然氣將是這個州一個現實的選擇?!澳阌涀?,能源是不可再生的?!币晾缰莞敝蓍L、自治區西氣東輸二線工程建設協調領導小組成員高翠霞在接受南方周末記者采訪時這樣強調。
他們上不來了
“現在是晚上9:15了……親愛的老婆,如果我不能出洞希望你保重?!?/STRONG>
3月14日11點,當堅硬的雪將楊春化手中的鐵棍崩回來時,他順勢倒下了。
已經24個小時了。
一邊喘息著,他大聲喊:“我不行了,沒力氣了,我干不了了?!?BR> 他穿著濕透了的棉襖,仰面倒在隧道里,大口大口試圖吸進稀薄的氧氣,缺氧致使他頭痛,胸悶,眼花。這些癥狀的出現,讓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另外4人也沒比他好到哪里去。大家都停下,爭相多呼吸幾口空氣,此時他們挖出的通道已經超出了隧道口,可是前面除了雪還是雪。14米的通道已經是他們竭盡全力的極限。
陳如生舊話重提:“咱倆就值這100塊錢嗎?”他還在悔恨——當初連那50塊錢都不該要,應該直接下山。
楊春化不再說話,閉上了眼,挨個想念自己的親人,每個人想一遍,心中默念每個人的名字。
在這里,除了19歲的王波沒結婚以外,另外四個人都是做了父親的人,而他們恰巧每個人都有兩個孩子和美滿的家庭。此時,每個人都開始做思想上的準備?!拔也荒芩涝谶@,死在這我不甘心呀?!标惾缟缡钦f。
黑暗中,楊春化想到了同鄉們,5個和自己一道來的老鄉都在自己附近,陳如生、張樸忠就在身旁,暫時還活著。唐老付、陳增先、陳沖林應該是在隧道外面的雪里……
他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他突然覺得,如果有人可以活下去,也一定不是他們,他希望隧道外面的唐老付、陳增先、陳沖林能夠沒事,“他們三個正好可以拿我們三個的骨灰盒回去……”他胡亂且絕望地想著。
頭天晚上,楊春化趕在手機沒電之前寫下了一條給妻子的短信,他希望以后被挖出來時能被妻子看到,短信上說:“今天是3月13號上午11點20分,只聽到一聲響,白嘩嘩的一團一下就把洞被口封了(原文如此);現在是晚上9:15了,我們一起5個人被困在里面,其中有如生,樸忠老表,廣東和安薇(原文如此)各一個;親愛的老婆,如果我不能出洞希望你保重?!?BR> 14日中午12時左右,救援隊在隧道口上方挖掘時發現了他們捅出的管子。同時,已經虛弱不堪的楊春化看到洞口方向好像閃了一下,他用手指著,大喊:“那,那是什么,是不是光?”尚存體力的王波沖了過去,一拳向有光的地方鑿去……5個人得救了。
救援人員要5人把眼用黑帽檐蒙上,避免失明。楊春化被扶出洞口,同鄉楊萬春大喊他的名字,他聽見了,但無法回應。借著醫務人員給他插氧氣的空兒,他拼命撩開擋住眼的帽檐,瞇縫著眼四下尋找,他在找人,找陳增先,那是他老婆的表親,他沒找到,閉上了眼。
很快,5個人被送到了工棚里輸液,等了許久,楊春化突然隔著帽檐大哭?!八麄兌忌喜粊砹??!彼薜?。
(責任編輯 李海鵬 實習生 李林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