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獎不是退休金--奧爾罕·帕慕克訪談
身份認同、身份代表、民族主義永遠都是一個問題,一個很痛苦的問題。當我寫愛情的時候,人們會說是一個土耳其人在寫土耳其式的愛情,但是當托爾斯泰寫愛的時候,他寫的卻是人類之愛
責任編輯:朱又可 實習生 陳倩兒 陳 星
小說的歷史是一部人類的解放史:設想我們自己處于別人的境地,運用想象力擺脫我們的身份,于是我們獲得了自由。
——2008年5月22日奧爾罕·帕慕克在中國社科院外文所的演講
土耳其只重視歐美文學
南方周末:在你獲得諾貝爾獎之前,我就看過繁體字版的 《我的名字叫紅》,這是我近幾年看到的最好的小說。你把小說寫得如此豐富、絢麗、充滿激情,把感情給予了每個人物——這是我當年看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有過的感受。
中國人有一種對遠方的渴望,總是把目光盡量投向最遠處,比如歐洲,比如美國,而常常把中間的地帶省略、跳過,但現在中間有帕慕克了。
帕慕克:謝謝。這是很敏銳的觀察。土耳其的情況也是如此,他們只重視美國和歐洲的文學,而忽視了來自中國、印度等其他國家的文學。關鍵問題在于缺少翻譯,尤其是直接從原文而來的翻譯。我很遺憾地說,在非西方國家,比如在中國、韓國和印度,我的出名首先是由于我在歐洲和美國有很大的名氣。
我認為應該有從原文直接翻譯的作品。不然我們對對方文學的了解將受制于歐洲和美國的出版商。我們需要建立直接的聯系,我相信這種聯系會建立起來的。這樣西方出版業的影響將會逐漸消失。
南方周末:你的作品得到的反應,更多的是來自東方還是西方?更容易被哪一方面理解?有來自中國讀者的反饋嗎?
帕慕克:我的作品在世界各地的接受情況各不相同。在過去的十幾年中,我的書被翻譯成了各種語言,我強烈地感受到了(不同國家)對我作品的接受會多么不同。我可以將對我作品的接受分成三類。我舉個例子,在美國,我最受歡迎的作品是《雪》;在西班牙、意大利,我最受歡迎的作品是《伊斯坦布爾》;而在中國、韓國和印度,我最受歡迎的作品是《我的名字叫紅》。這種情況在其他作家中間并不多見,大多數的作家都有世界公認的代表作。而對我來說卻不是如此。
為何是這樣呢?我可以給出答案。在美國,他們把伊斯蘭視為自己新的敵人。我感到有些遺憾,雖然我的書在那里很暢銷,但是他們讀我的書是為了了解伊斯蘭。是的,我的作品中講到了伊斯蘭,但是我不可能囊括伊斯蘭的一切,它們只是小說。而對于歐洲人來說,由于歐盟和土耳其的問題,他們想知道的是土耳其究竟是怎樣一個民族,這個民族是否是不可理解的。而在俄國、中國、韓國、日本,我最暢銷的書是《我的名字叫紅》。這部作品獲得了包括意大利格林扎納文學獎和法國最佳外語小說獎等諸多(歐洲)大獎。然而為何它也會成為非西方國家最被青睞的小說呢?當然,這是一部出色的歷史小說,他們很喜歡這個。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土耳其、中國、韓國等國都有著悠久的歷史和文明。而現在我們這些國家渴望現代化,渴望它能帶來的好處,但是我們也擔心現代化會使我們失去自己的民族身份。而我的書也是講述傳統和現代化這兩股貌似矛盾的力量之間的沖突的。我的書描寫了現代化帶來的傳統的突然缺失,以及身份喪失之痛。而這也是在西方承認我的作品之前,它們能夠吸引非西方國家讀者的原因。
南方周末:我很高興聽到你在媒體見面會上說:諾貝爾獎不是退休金,你剛剛完成600頁的長篇小說《Museumo
登錄后獲取更多權限
網絡編輯:莫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