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威:“原來中國文學是這樣有意思!”

過去我們的文學史,是沒有“文學味道”的歷史。

責任編輯:朱曉佳 宋宇 實習生 陳瑞迪

過去十幾年,王德威浸潤在西方范式之下,卻有了足夠的信心,能對中國文學有更全面的理解。(南方周末記者 朱又可/圖)

(本文首發于2017年8月24日《南方周末》,原標題為《“原來中國文學是這樣有意思!” 王德威談哈佛版<新編現代中國文學史>》)

“當代”越來越長,到現在,已經快70年了?,F代的部分特別短,是1919到1949年的30年。當代,是當下此刻的意思,卻被物化成一個歷史必然;現代,是西方約定俗成的時間進程觀念,卻被擠壓成一個很短的時間。

過去我們的文學史,是沒有“文學味道”的歷史。只是文學有那些事兒,把它做成資料而已。

——王德威

下午一點,哈佛大學東亞系紅樓的走廊昏暗,幽長,沒什么人。王德威邊開門邊調整他深藍色正裝外套袖子的鈕扣。他的辦公室房梁很高,書架鑲進墻里,一直到天花板,人站在旁邊顯得很小。

“我剛出了一部恐怕又要引起很大爭議的書。”在會客的桌邊坐下,王德威說。2017年4月,哈佛大學出版社出版了王德威主編的《新編現代中國文學史》,英文版共1060頁,中文版預計有一千五百多頁。“這個書編寫的對象是英語世界讀者。但我覺得我真正的知音應該在中文世界。”

2004年,王德威回到哈佛大學,做東亞語言及文明系和比較文學系教授,2013年開啟這項文學史工程,因為“茲事體大”,他邀請了143位作者“共襄盛舉”。

這部新編中國文學史,是哈佛大型國家文學史系列之一。1989年,該系列出版了第一本《法國文學史》,此后28年里,又出版了《德國文學史》和《美國文學史》。中國文學史共有161篇文字,按照編年體系,以散點輻射的方式構成,并未刻意強調偉大事件。和哈佛其他國家文學史體例一樣,每篇短文2500字。“之所以有嚴格字數限制,是希望在統一體例之下,找出某種秩序,來形塑一種特殊的寫作風格。面對西方英語世界的讀者,可讀性非常重要。”

王德威越來越有足夠的信心,去突破包括他在內的學界同仁都長久為之浸潤的西方范式,重新思考“什么是中國文學,甚至什么是文學”。這既不同于他的師輩夏志清等關于中國文學的“新批評”論述范式,也不同于國內大學里數量多達兩三千種的文學史教材框架。

很多作家應邀加入文學史寫作。王安憶寫她的母親茹志娟;哈金用小說體寫魯迅寫作《狂人日記》的1918年4月2日的那個夜晚;余華寫他在華東師大的翻墻故事;莫言寫今天讀寫長篇小說的意義……通過這些寫作,王德威讓這部文學史更有些“文學味道”。

20年前,王德威在關于晚清文學的專著《被壓抑的現代性》里,跨越厚重的觀念門檻,把中國“現代”文學史的時間節點從“五四”延伸到了晚清,提出了著名的命題:“沒有晚清,何來五四?”現在,他借助新編中國現代文學史,又把“現代”延伸至四百年前的晚明。

這個編年史的進程,從1635年信奉天主教的文人楊廷筠開始;結束于未來時的2066年——這個時間,源于科幻作家韓松的作品《火星照耀美國:2066年之西行漫記》。

王德威在這部文學史中打破了固化的詩歌、小說、戲劇、散文四大分類,將墓志銘、演說、音樂、電影、報紙、黃梅調與舞蹈史詩、網絡文學等都納入了文學史的考察對象,也涵蓋了整個“華語語系文學”,而不僅僅是“中國”文學。

“這本書打散了所謂大敘事的做法,它不是從頭寫到尾、以一貫之、巨細靡遺的一本書。”王德威說。

《新編現代中國文學史》,英文版共1060頁,中文版預計有一千五百多頁。(資料圖/圖)

晚明的楊廷筠,是現代文學的開端嗎?

南方周末:為什么會做新編中國文學史這件事?

王德威:一方面,我們整個學科領域基本的架構,是經日本所傳來的西方的文學定義;另一方面,是美學的原則及論述的方法學。一百年來,我們接受的沖擊,形塑了我們現在所認為的“什么是文學”的觀念。

過去十幾年里,我越來越覺得,我們雖然深深浸潤在西方范式之下,卻同時有了足夠的信心,對中國文學有一個更全面的理解。

南方周末:你認為中國的現代文學從明代開始?

王德威:這只是假設的一個可能性?,F代文學,我們當然可以很輕易的給出幾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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