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0所幼兒園和一場教育公平實踐

“越生越窮,越窮越生”是貴州畢節貧困家庭的特點。游浩宇的一天從擁擠開始,絕大多數時候都歸于沉默。

“中國有城鄉二元的經濟制度,又同時兼具農業社會、工業社會、服務業社會和知識社會。這種混雜和折疊是當代中國的特點。要理解中國的教育,一定要把它放到大國內部復雜的時空中去?!?/blockquote>

責任編輯:吳筱羽

游浩宇的爺爺把兩歲的小孫子背在背簍里。(高伊琛/圖)

(本文首發于2018年9月6日《南方周末》)

“越生越窮,越窮越生”是貴州畢節貧困家庭的特點。游浩宇的一天從擁擠開始,絕大多數時候都歸于沉默。

“中國有城鄉二元的經濟制度,又同時兼具農業社會、工業社會、服務業社會和知識社會。這種混雜和折疊是當代中國的特點。要理解中國的教育,一定要把它放到大國內部復雜的時空中去。”

早上六點多,天微亮,6歲的游浩宇放牛去了。

放牛地最近也要走上一個半小時,游浩宇趿著一雙藍色拖鞋晃在奶奶后頭,在貴州畢節陡峭的山路上,6歲的腿腳比61歲的要靈活。

游家有九個孩子。9月5日播出的央視慈善人物頒獎典禮上,鏡頭掃過大大小小拿著牙刷的手,房前空地上,孩子們和祖父母蹲在地上刷牙,孩子最大的16歲,最小的只有兩歲。這是游浩宇一家早上洗漱的“盛況”,游家父母叔伯輩在外打工,九個孩子全由祖父母照顧。

游家兄弟姐妹是人們所說的留守兒童。在缺少學前教育的偏僻山村,他們從小滿山瘋跑。

教育部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底,全國共有幼兒園25.5萬所,在園幼兒4600萬人,學前三年毛入園率接近80%。

幼兒園未能覆蓋的這20%,卻正是學前教育需求最迫切的群體。

“不僅僅在中國,其他發展中國家也會有類似問題:最后那一公里永遠是最貴的、最難的,也是最需要的。”北京師范大學學前教育研究所副教授李敏誼說。

放牛晨放晚歸,一日兩趟。直到一年前,游浩宇參加了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的“一村一園”計劃,生活里多了背書包上學。

過去九年,這一項目悄然改變著約十七萬鄉村兒童的學前生活。截至2018年6月,在中西部9省21個貧困縣,該計劃與地方政府合作設立了共2300所村級幼兒園,每年在園幼兒六萬多人。

今年7月17日,世界教育創新峰會(WISE)宣布,“一村一園”計劃獲得2018年度WISE世界教育創新項目獎。該獎項被BBC等媒體稱為“教育界的諾貝爾獎”,此前來自中國的申請者眾多,而這是首次獲獎。

在陡峭的山路上,游浩宇6歲的腿腳比奶奶61歲的要靈活。(高伊琛/圖)

偏遠鄉村的惡性循環

六歲的游浩宇有一個夢想:去城市打工。那是他爸爸、叔叔、舅舅們的生活軌跡,也是他能夠預見的最好未來。

“越生越窮,越窮越生”是貴州畢節貧困家庭的特點。游浩宇的一天從擁擠開始,絕大多數時候都歸于沉默。

鏡頭關閉后,游浩宇一家陸續出門。哥哥姐姐去上學,兩歲的小弟在家玩耍,如果沒有山村幼兒園,此時,游浩宇會牽牛上山,或和爺爺奶奶一起放羊、干農活。

他早已熟練掌握了牛的身體語言:什么時候該鞭打、什么時候叱喝,身高只有一米出頭的游浩宇,揮起鞭子來像模像樣。但奶奶說,面對生人孫子異常害羞——兩分鐘的短片,攝制組拍了三天,卻始終沒有錄下游浩宇的一句話。而在南方周末記者面前,他只在拒絕兩歲弟弟索要幼兒園發的彩色水筆時,才完整講述了拒絕的原因。

“窮,孩子多,多了以后不照顧。這樣的情況會形成一個非常糟糕的惡性循環。”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副理事長兼秘書長盧邁說。

在“一村一園”計劃最早的試點地區青海樂都縣(后改為樂都區),“惡性循環”有著完全不同的表現形式。

青海樂都縣李家鄉單科爾村的段曉紅(化名)今年五歲,記憶中從沒有媽媽的影子。

一開始,奶奶告訴她媽媽去打工掙錢供自己讀書,她信了。但兩年過去,媽媽連除夕都沒回家,她開始主動告訴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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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邵小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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