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耒陽:超級縣城的教育困境樣本 “好的時候忘了教育,現在教育回頭教訓了我們”
正是這次分流,暴露出這個湖南省城區面積第一、城市人口第一的超級縣城,在快速發展多年后留下的公辦教育短板。
責任編輯:吳筱羽
2018年9月10日,湖南師大附中耒陽分校重新開學,圖為學生飯堂。(南方周末記者 徐佳鳴/攝)
陡然多出來的2000元費用,險些壓垮45歲的農村婦女黃碧璇。
為了湊孩子們上學的錢,2018年8月初,黃碧璇從信用卡里套現出7500元現金。
她是4個孩子的母親。大兒子18歲,在長沙讀??茖W校,每學期學費12000元;大女兒讀公辦高中需要住校,每學期學雜費4500元;小女兒讀公辦初三,每學期交四百多元;最小的兒子也13歲了,在公辦學校上初二,花在他身上的費用原本最少,每學期只要150元。
這筆一口氣超過1.7萬元的支出,是這個農村婦女的心結。大兒子17歲那年在深圳打了一年工,存下1萬元,足夠承擔自己的開銷,黃碧璇稍稍寬心。但人生的基本面沒有改變,她沒有穩定的工作,偶爾在棚戶改造工地上打零工,賺一兩千元,時不時在朋友圈推銷當地流行的廉價直銷產品。
直到今年9月開學,耒陽義務教育大班額分流計劃正式實施,她的小兒子是其中一個被分流的學生,擺在她面前的收費清單,比過往多了2000元。
正是這次分流,暴露出這個湖南省城區面積第一、城市人口第一的超級縣城,在快速發展多年后留下的公辦教育短板。
進城的孩子
進城之前,黃碧璇家住在離耒陽城區以東十多公里的半山區。六年前的農歷正月廿四深夜,她的丈夫和14名工友下煤礦時因礦車脫軌遇難。
黃碧璇崩潰了,她在家躺了兩個月,什么也不做,每天等著孩子們放學。距離最近的小學要走上1個小時,孩子們天黑了才能回到家。有一天,小兒子對她說,別人家的爸爸騎摩托來接,我沒有爸爸了。母子抱頭痛哭,黃碧璇猛然間清醒,決定離開這個傷心地,進城獲取更好、更便捷的教育。
丈夫遇難后,黃碧璇拿到80萬元撫恤金,給了公婆一部分,辦了喪禮,為了爭氣修繕了農村的大屋,在城里買了小產權房,母子五人搬入城區。新生活再次拮據起來。
她托關系、求人,中間人流著淚對人講述黃碧璇的故事,加上同情分之后,孩子們得以擠進城里的教室。
黃碧璇的經歷與耒陽共振。據官方統計數據,2011年到2017年間,耒陽城區人口由17萬增長到58萬,農民進城狀態各異,但一同造就這片湖南出名的大班額區。
根據教育部文件,56人以上班級叫大班額,66人以上叫超大班額。耒陽市教育局文件顯示,全市義務教育階段56人以上大班額1437個,超過四成班級是大班。
一段時期以來,大班額存在安全隱患、教育質量低等問題,讓消除大班額被提上日程。
2017年3月,河南濮陽縣第三實驗小學發生“集體上廁所”導致的踩踏事故,該校班級多為超過80人的“超大班額”。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楊東平調研過的最大班額案例也在河南,人數達到130人。他對南方周末表示,大班額最集中出現在中部的河南、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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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周凡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