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處】高雄做愛椅
與傳奇運動員紀政一起,我們在高雄住進了情人旅館?!斑@是什么?衣服架,還是健身器材?”這家伙怎么這么怪?嗯——看上去好像哪里見過,嗯——像把椅子,扶手前邊還有兩個托……??!這不是醫院做婦科檢查的椅子嗎?難道我們需要半夜檢查子宮??。?!這一定是……頭腦中一連閃現SM的鏡頭:皮鞭、鐵釘、銅扣、高跟鞋、丁字褲……
與傳奇運動員紀政一起,我們在高雄住進了情人旅館。“這是什么?衣服架,還是健身器材?”這家伙怎么這么怪?嗯——看上去好像哪里見過,嗯——像把椅子,扶手前邊還有兩個托……??!這不是醫院做婦科檢查的椅子嗎?難道我們需要半夜檢查子宮??。?!這一定是……頭腦中一連閃現SM的鏡頭:皮鞭、鐵釘、銅扣、高跟鞋、丁字褲……
在有“亞洲羚羊”之稱的紀政女士安排下,我們一行七人從金門乘船到高雄。在高雄的那一夜,過得真是刻骨銘心。
從金門出發,一路顛簸難熬,靠岸時天空已是一片墨色,星星點點幾處店家打著燈火,招牌上寫著斗大的字“打狗×××”,讓我們看得心驚肉跳,以為碰上了暴動,一下子從疲憊中警醒過來。后來才知道,那是以前閩南語的譯名,“打狗”就是“高雄”。
開車一路走來,并不見很多的高樓,兩旁的店鋪一家緊挨一家,格局不大,卻是干凈熱鬧的,更像一個繁華的小鎮。其實臺北與此也很類似,想象中寬敞筆直、高樓林立的大道并不多見,多是各具特色的小馬路,其布局甚至可以說是亂糟糟的,對于一個初來乍到、對現代化都市滿是憧憬的人來講,多少有些失望。
曾經跟《聯合報》的林記者談及此事,他倒不以為然,頗感自豪地說:“你不要看我們亂,亂有亂的秩序,亂有亂的方便和興旺。北京的長安大街倒是規矩整齊,看著漂亮,還不是缺少靈氣?王府井的小吃街,從頭走到尾,所有攤位的羊肉串都一個樣,你再看看我們的士林夜市,家家都不同,誰家的醬調得比別人的好,門臉不大,卻是極掙錢的,一點不比公司白領少,照樣可以買樓房。”仔細想來,他的話確有幾分道理?,F代化不等于視覺效果,不等于虛榮心,每個人都活得有滋有味才是最終的目標。
紀姐在臺灣人氣極旺,跟她在一起,飛機安檢都變得親切了。同行人中,主要是一個四人組的大陸體育代表團,我是搭頭,再有就是執行長盧老師,一位干勁十足卻略顯憨直的家伙,做起事來風風火火、腦子不打彎的。紀姐是公眾人物,走到哪里都有朋友,但她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交通、旅館費用一概自己掏腰包,這一點讓我挺意外(后來代表團在回北京時,那位體育官員因為沒有訂上商務艙而鬧別扭,真是花別人的錢不臉紅)。那一次因為倉促,盧老師給大家安排了汽車旅館,當我們結束了應酬,拖著大小行李和滿身的疲憊趕到那里時,已是晚上十點多鐘,卻突然發現旅館里沒有標準間了。
“什么?沒有單人床?”紀姐瞪大了眼睛,埋怨說,“怎么搞的,怎么可以沒有單人床?”
作為主人,總希望在細節上做到更好,其實我倒無所謂,想來那幾位運動員也不會在乎。“沒問題的,紀姐,我們沒有問題。”董教練說。紀姐不開心,惦記著為大家另找房間,外邊還有一大堆送行的人要告別,匆匆忙忙地打手機,不是按錯了號碼就是沒人接,急得她直打轉。終于還是決定將就一宿,房間很快分配下去,大家領了鑰匙上樓,恨不得一頭栽到床上。
我和紀姐在一個房間,她和朋友們告別,我先上去了。推開門,輕柔的夜曲裹著玫瑰香撲面而來,好溫馨。水池、花瓶、落地燈,屋里的每樣裝飾都精致優雅,四面墻壁嵌著昏吞吞的光,像天上懶懶的星落在了屋子里,一點不刺眼,只想揉揉眼睛睡大覺。我把行李往地上一堆,正在心滿意足,無意瞥見屋子當中一樣怪東西,八爪魚似的釘在地板上。
“這是什么?衣服架?”仔細看看又不像,似乎太矮了些,也許是健身器材?“旅店真是太周到了,不過誰會在半夜三更的鍛煉身體呢?”想想又不對,健身器材我見得多了,這家伙怎么這么怪?嗯—看上去好像哪里見過,嗯,像把椅子,扶手前邊還有兩個托……好像,嗯,好像是……??!這不是醫院做婦科檢查的椅子嗎?難道我們需要半夜檢查子宮??。?!這一定,一定是,……%#¥◎!~%頭腦中一連閃現SM的鏡頭:皮鞭、鐵釘、銅扣、高跟鞋、丁字褲……一把抓起電話。
“喂,總臺嗎?你好,我是剛剛和紀政小姐一起登記入住的。你們屋子里有一張非常非常奇怪的椅子,請問你們可以把它搬走嗎?”我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聲音,血在上涌,還有心跳,哎喲我的下巴疼,千萬別脫臼。
“對不起,我查一下。……噢,對不起,實在抱歉,我們馬上給您換房間。”
“不不不,其實不用那么麻煩,只要把它搬走就行。”我的大腦大概是停止供血了,釘在地板上的東西怎么能隨便搬來搬去?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們考慮不周,一會兒我們就上去,馬上給您換房間。”
掛上電話,再偷偷掃兩眼,天啊天啊,肯定是這樣,我快昏倒了,差點坐在地板上。紀姐可千萬別在這時候上來呀,那可太尷尬了?;爬锘艔埖負煨欣?,踉踉蹌蹌逃到門外,好像是自己做了虧心事,一副狼狽相。不大會兒的工夫,服務員上來換房間,抱歉了足足二百遍。這次我可得小心,先探進頭去觀察一番,沒有八爪魚?很好,再見,不必道歉了,回吧,再見。
驚魂未定,剛才的溫馨一下子都變得不可靠,浴缸怎么是雙人的?我可用不著。浴室和臥房只隔著一層玻璃拉門,花紋很有巴洛克的味道,起初我以為是單向的毛玻璃,紀姐進來,我在浴室里一絲不掛地還挺得意,后來才發現是雙向透明的,充其量相當于打了馬賽克,想看不見都難。
“這個盧老師可真糊涂,竟然找了個情人旅館?!還有大陸官員在,讓我怎么好交待。”紀姐一邊埋怨一邊在梳洗柜里找東西,“啊,這是什么?”我還沒看清,紀姐已經一把扔了回去,想來不是小辮繩之類?;蛟S這家旅館壓根就沒準備單人床,看看臥房里的小水池,床頭柜放著的紙巾盒,還有燈光、音樂、玫瑰香,從專業的角度講,還是花了心思,挺下工夫的,猜想這晚一定很貴。我倆費了半天勁才把音樂和所有壁燈全部關掉,麻煩得很:“晚安”,“晚安”。
第二天早上,大家的表情都諱莫如深。馮小剛的《一聲嘆息》里有一段戲,張國立、劉蓓扮演的男女主人公因為用一個人的名字開房間,涉嫌非法同居被拘留。大陸的情況的確如此,如果時間再往前推,住旅店還要單位介紹信。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介紹信這條是免了,但住店必須是外地身份證,男女混住的必須出示結婚證,還有被突襲檢查的可能?,F在雖然不甚嚴格了,但也是半遮半掩,絕沒有可能在馬路邊上就隨隨便便碰上一家提供專業服務的“特色旅館”。不知這是社會進步、人性自由的標志,還是道德敗壞、世風不古的佐證,那是道德學家、性學博士們研究的領域。細想起來,其實一切都還好,只是不要八爪魚,刑具似的,因為那真是讓情人也要沒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