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命運直播屏”背后：運營公司股權凍結，合作方曾送校長回扣

近日，一篇《這塊屏幕可能改變命運》的文章引發熱議，不少網友點贊遠程直播課，甚至傳出網易公司CEO丁磊“投資1個億”的消息。

南都記者調查發現，這塊改變命運的直播屏背后，是一家名為東方聞道的商業公司。該公司與知名教學機構合辦網校，將網校課程推廣、銷售至云貴川等教育資源相對匱乏地區。不過，這一過程也可能暗藏利益輸送。一份公示判決書顯示，2007年-2013年，該網校工作人員陸續向四川省南充市某中學校長分13次送出“回扣63萬元”。

2016年，東方聞道曾受到國內資本市場青睞，“擬3.6億收購其公司51%”的股權。然而，東方聞道卻最終“落選”。今年2月起，該公司全部股權被法院凍結。截至目前，其凍結期尚未結束。

商業公司與重點中學合辦遠程網校

12月13日，一篇《這塊屏幕可能改變命運》的報道在多個社交平臺上廣泛傳播。文章講述了國家級示范性普通高中成都七中、地處國家級貧困縣的云南祿勸第一中學，雙方通過遠程教學促進優質教育資源流通、共享的故事。該報道引發不少人點贊遠程直播可，認同“科技讓教育更平等”。

云南祿勸一中直播班的學生在上課。

南都記者注意到，這塊改變命運的直播屏背后，其實是一家運營、銷售遠程教學產品與服務的商業化公司，即成都東方聞道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方聞道”）。公開資料顯示，東方聞道注冊成立于2000年，注冊資金1500萬，主營“全日制遠程教學運營、信息化教學系統開發”兩項業務。

2002年，知名重點中學“成都七中”和東方聞道聯合成立成都七中東方聞道網校（以下簡稱“合辦網校”）。合辦網校定位于高中學歷遠程教育，通過“全日制課堂直播、協同教學、雙向交互”的形式，實現“異地同堂”，把成都七中的優質教學資源輸送到教育資源相對匱乏區域。

東方聞道合辦網校的運行模式。

值得注意的是，這家合辦網校并非東方聞道的子公司或分支機構，雙方實際上是合作關系。2014年，雙方續簽了為期10年的合作協議，截至目前合作時間達16年。東方聞道披露的一份公告顯示，截至2016年9月底，合辦網校給東方聞道帶來的收入和利潤仍然占比相對較高；若四川成都七中東方聞道網校終止與東方聞道的業務合作，東方聞道可能面臨經營業務下滑的風險。

除了高中階段的直播課，東方聞道還與成都當地多家中、小學、幼兒園合作，進行覆蓋K12各個年齡段的教學產品。在合作網校的課程內容之外，東方聞道也會提供直播課過程中的通信技術服務。

東方聞道對外公示，截至2017年底，公司業務覆蓋云、貴、川、渝等8省1市，合作學校500余所，教學班4000余個，在校學生19萬余人，累計服務師生100萬余人。

產品由教育機構采購，曾向一中學校長送回扣63萬

網校課程是東方聞道的主營業務，也是其公司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目前，東方聞道正在對外招聘市場推廣業務員。

在招聘網站公示的招聘公告中，東方聞道列出了錄用要求。其中顯示：“要進行客戶拜訪（小初高學校、教育管理部門），介紹公司產品及服務；負責公司遠程教學產品（成都七中直播課堂）、數字化教學產品（未來課堂）的市場推廣等。”

南都記者梳理發現，2018下半年，東方聞道與多地教育部門或學校達成直播課采購合作，直播課定價則與定購學年和應用班級有關。

中國政府采購網公示的項目成交記錄顯示，甘肅省文縣第一中學、廣西崇左市高級中學都曾采購成都七中網校全日制遠程直播教學課，采購學年數不同，采購價也從14-27.2萬元不等。

東方聞道中標文縣一中直播課采購項目。

以文縣一中為例，其采購了三學年的“遠程直播教學及綜合服務”，費用20.4萬元；另有遠程教學的“通訊支持及技術支持服務”，費用為7.5萬元；最終成交金額為27.2萬元。

此外，今年8月24日，東方聞道中標了青海省教育廳發布的“2018年全省民族地區全日制遠程教學及服務項目”，合同履行日期為2018—2019學年，總中標額達到347.4萬元。

東方聞道工作人員曾向合作方校長送回扣。

不過，在網校直播課銷售過程中，作為采購方的學校與供應方的東方聞道之間，卻有利益輸送的可能。四川省南充市中級人民法院公示的一份刑事判決書顯示，2007年至2013年，被告人姜某某擔任某中學校長期間，利用該中學與東方聞道網校開辦的遠程直播示范高中班，多次收受該網校工作人員亢某等人所送現金人民幣。

姜某某自述稱：“按照約定，網校每年將每個年級一個文科直播班的收費送其作為回扣。其先后13次收受網校所送回扣款，共計63萬元。”

曾“落選”3.6億收購案，公司全部股權被凍結

因受到“改變命運的直播屏”感染，網易公司CEO丁磊在社交網絡上甩出“投資1個億”的創想。南都記者注意到，在此之前，東方聞道就曾被被國內資本市場青睞，即“擬3.6億收購其公司51%”的股權。不過，最終卻以“落選”告終。

2016年9月30日，A股上市公司ST愛富（已更名為“三愛富”）曾發布公告，擬以22.6億元收購兩家教育類公司的股權，包括廣州市奧威亞電子科技有限公司100%股權（預估19億）和東方聞道51%的股權（預估3.6億元）。

收購資料顯示，2014-2015年，東方聞道的扣非凈利潤分別為2146.38萬元、3148.6萬元；2016年年中扣非凈利潤則是1862.12萬元。不過，為達成此次收購交易，東方聞道股東曾對ST愛富作出了“拔高”的業績承諾：即2016年度、2017年度、2018年度實現扣非凈利潤分別不低于人民幣5,000萬元、6,100萬元、7,300萬元。

2016年10月21日，上交所對這一業績承諾提出質疑，在問詢函中要求ST愛富披露“東方聞道業績承諾的可實現性，未來盈利預測大幅增長的原因及合理性”。

此外，對東方聞道主體公司與合辦網校的關系，上交所也提問稱：“東方聞道對于上述網校的開辦是否存在重大依賴，相關網絡教學服務費用支付是否公允，是否存在上述網校在報告期內向東方聞道輸送利益的行為”？

2017年5月，ST愛富發公告表示，“放棄對成都東方聞道科技發展公司的股權收購，并與東方聞道股東簽署解除協議。”就這樣，奧威亞公司順利完成100%股權的收購，而東方聞道卻遺憾“落選”。

從準備上市至今，東方聞道一直被“樟樹市博聞投資管理中心”和“樟樹市明道投資管理中心”聯合控股，持股比例為92%、8%。不過，南都記者注意到，2018年2月，成都市武侯區人民法院發布一則執行裁定書，要求凍結這兩大股東對東方聞道分別持有的1380萬元、120萬元股權。凍結期限為3年，從2018年2月11日到2021年2月10日。截至目前，東方聞道公司的股權凍結期尚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