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我們無法把握的事 | 春節見聞
要回憶我的這一年,最便捷的方法,是打開爸媽的微信朋友圈。他們朋友圈的時間軸干凈、清晰,少有枝蔓地展示著他們女兒的每一篇報道推送。大年三十那晚,我頗有儀式感地分別問他們倆:“這一年,你對我哪一篇報道印象最深、或者最有感觸?”
責任編輯:周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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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憶我的這一年,最便捷的方法,是打開爸媽的微信朋友圈。他們朋友圈的時間軸干凈、清晰,少有枝蔓地展示著他們女兒的每一篇報道推送。大年三十那晚,我頗有儀式感地分別問他們倆:“這一年,你對我哪一篇報道印象最深、或者最有感觸?”
2019春節返鄉記
鋼鐵廠里有一條涂鴉墻
我從小在鋼鐵廠長大。今年回家和老媽散步時,她隨口提起來,說廠里墻上畫了些畫,還是廠領導號召的,每個單位都出了幾個有畫畫特長的員工,為了讓他們畫畫,特地給他們放了幾天假。
這倒挺新鮮,我來了興趣,又問我爸都畫了些啥。我爸說:“就是馬啊風景啊煉鋼煉鐵什么的。”口氣很隨便。我剛從以色列旅行回來,腦中浮現的都是特拉維夫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藝術涂鴉,一畫就是一大片,從正墻爬到側墻,又從側墻攀到樓頂,時常讓我懷疑是否專門花錢請人涂鴉店面鐵門是這里的城市傳統。
我問:“那些畫,畫得藝術嗎?”
我爸說:“什么叫藝術?我不懂藝術。”
“藝術……這么說吧,你看得懂的叫寫實,你看不懂的,基本就是藝術了。”
“噢!”我爸即刻開口大笑,“我都看得懂,那就不是藝術。”
隔天我就去看了那些墻。第一版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每個詞對應一幅畫,別說有幾幅還真有點抽象象征主義意味(因為我實在沒找到主題和畫作內容的聯系);第二版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不出所料,大部分水準也很高——還是工人最了解高爐里熔出來的鐵水顏色,赤紅燦亮地像一條流動的金龍;第三版塊,賽馬精神,我爸口中說的各種馬出現了,(“有幾只馬就是我師傅畫的”,他蠻驕傲地告訴我),也真有幾分徐悲鴻的影子;剩下的是風景畫,海島風光、靜謐樹林、金色楓林……
雖然和我的預期相差甚遠,畫與畫之間隔開兩米的排版也讓人略感失望,像作文本上工整的空行,但看過之后,我的確對自己長大的地方有某種煥然一新的認知:這么多畫畫高手,怎么就都來煉鋼煉鐵了呢?
我一直想寫寫鋼鐵廠。鋼鐵行業的興衰起落,于我而言絕非新聞里的數字和播報,它會直接而鮮活地體現在我爸聊天的語氣里。幾年前,鋼鐵行業寒冬,鋼材價格最低跌到一千多塊,生產即虧損,全國鋼鐵廠大范圍裁員,我家這邊亦不例外。
我至今記得,那個年過得人心惶惶。裁員,部門合并,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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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邵小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