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芷珍 憶半生修書往事,40年后“冷板凳”依舊

一位修書40年的古籍修復大師,如何看待傳統技藝與現代科技的碰撞,以及這個行業人才培養的前景與矛盾

責任編輯:周建平

一位修書40年的古籍修復大師,如何看待傳統技藝與現代科技的碰撞,以及這個行業人才培養的前景與矛盾

童芷珍 圖 / 彭輝

2000年,一位姓阮的中年男子帶著一本破損嚴重的竹紙古籍《繡像今古奇觀》,來到了上海圖書館,專程拜訪古籍修復專家童芷珍。

書的主人所拿古籍為明代刻本,且為市面上流傳甚少的雙圖版本,是其重金購得。然而書頁的竹紙已失去韌性,稍不小心一碰,就會一片片掉下來。這本書還遭到過“野蠻”修補——有人曾用粘合劑將破損的書頁粘在一起,有幾處開裂的地方還用很厚的黃色機制紙粘連,以至打開書頁都非常困難。

來上海圖書館前,阮君曾四處奔波,找到蘇州、上海等地的修復人員,都被回絕。

“不遇良工,寧存故物?”古籍珍貴,修復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每一次動手,都需要純熟的技藝。

彼時已有28年工作經驗的童芷珍接下了這本古籍。為把粘在一起的書頁分開,她想了好幾種辦法——有的地方將布面放在粘貼處,用沸水燙;粘得更緊的地方,則需在書頁上抹一點漿,把毛邊紙粘貼在書頁上,等漿糊干后,借用毛邊紙的拉力,慢慢試著打開,再行修補。最后,依照事先拍好的照片,把所有揭下的書頁按正確位置修復完整。

為修好這本書,童芷珍前后用了一個多月。遇上損壞嚴重的古籍,要盡可能達到完美的修復效果,即使是高手也難免耗時長久。而從用面粉手工制作漿糊的準備工作,到“洗、揭、補、全”的核心步驟,每一步要想恰到好處,無不需要經年累月習得的經驗與手感。

技藝和經驗的高要求,某種程度上導致了傳承的式微。而另一方面,破損古籍數量之大,也使得對修復人才的需求長期不減。

“現在好多了,有國家古籍保護中心、全國古籍保護工作專家委員會,還有傳習所。”十幾年后的今天,童芷珍這樣說。出于古籍保護與修復的嚴峻現實,專授修復技術的學科陸續設立。2001年,南京第三十八中學開設古籍修復專業(中專)。此后,大專、本科乃至專業碩士的古籍修復專業逐漸開設。

然而,這一相對冷門、要求潛心靜氣和長年經驗的工作,對如今的年輕人來說,缺乏足夠的吸引力。古籍修復崗仍是一張還未捂熱的“冷板凳”。

這張板凳,童芷珍已經坐了四十余年。從1972年進入上海圖書館工作,她已記不清自己修過多少本古籍,這其中有宋刻本《左傳》《資治通鑒》,清朝的康有為手稿《大同書》、翁方綱題跋的《淳化閣帖》等一大批國家一二級古籍文物。

不同于工作時的專注沉靜,年近古稀的童芷珍與人交談時總帶著孩童般的燦爛笑容,講話擲地有聲,眼睛明亮有神,性格和衣著風格一樣干練。談到自己修過的古籍,她最喜歡講的還是那些需要動腦筋的作品。

古籍修復講求保持原貌、少修或不修、利于保護的原則。如何在修復后盡可能與原貌相似,如何“少動刀子”,如何修得雅觀精美,修復師不僅要細心、耐心地“動手術”,也需要靈活思考,準確“診斷”,給出最佳的“治療方法”。而這些,是當下的現代科技難以代替的。

每次都有新鮮感與成就感

紙張脆化、受潮霉變、風吹日曬、蟲蛀鼠咬……古籍破損的原因常常相似,但其形態卻多種多樣。有的是書頁中縫裂開,有的則孔洞連片,有的如燒焦似的一碰即碎,有的是失去韌性粘在一起,變成“書磚”。童芷珍說,每一次修不同的古籍都能收獲新鮮感和成就感。

曾有人慕名而來,請求童芷珍幫助修復一冊版本較早的拓本。這冊拓本已有前人修復過,卻是直接將一條條的拓片條粘貼在毛邊紙上,條與條的空隙處用黑色的墨紙張粘貼在上面,突兀難看。童芷珍發現剪裱的拓片面是粒狀的,于是找到材質相仿的紙張,拓在大理石不光滑的背面上,做出凹凸感,和原來的碑帖非常相似。再用它來修補,就更好地達到了“整舊如舊”的效果。這樣一個“思考創造”的過程,讓童芷珍覺得很愉悅。

除清污、揭裱、托裱、修補等各種技藝外,修補材料也至關重要。童芷珍平時有意識地收集各種各樣的紙、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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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梁淑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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