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7月14日:貴州官員甕安“大考”,還原“6·28事件”中真實的政府反應和政府作為
17天中,一個省級政權面對一個嚴重的群體性事件,所表現出的與以往不同的風格背后,究竟是怎樣的過程?
責任編輯:鄧科 郭力
7月14日上午,甕安縣新任代縣長謝曉東在位于縣林業局的臨時辦公室里接待了幾起群眾上訪。林業局大院現在是甕安縣委、縣政府的臨時辦公地點,一進院子的牌子上寫著“溫馨提示:數字監控攝像已經全部覆蓋本區域。”
這是甕安現在的權力核心,大院左邊是貼著一排“副縣長室”字樣的平房,而縣委書記和代縣長的辦公室在對面一棟不起眼的小樓里:代縣長在二層,書記在三層。
這一天也是謝曉東到達甕安縣的第十天,十天的痕跡是65頁的各種工作記錄和已經用完的4支水筆,這位原貴州省旅游局綜合處處長在接受南方周末記者采訪時說,明白自己風口浪尖之時“空降”此地的壓力,他正在忙著建立各種“規范”,比如每周一次的縣長辦公會制度。
7月14日的甕安街頭看起來正在恢復正常。除了偶爾碰到的武警和到處懸掛的“打黑除惡”或者“各位新聞記者辛苦了”之類的條幅外,這個黔南的小城已重回固有的世俗喧鬧。
“6·28”事件中被燒毀的汽車,堆在縣城最好的金福酒店旁停車場的一個小角落,雖然這堆鐵框架依然讓人觸目驚心,但上面迅速泛起的斑斑銹跡顯示這段慘烈已經是過去。當天晚上,在街面上飄蕩的卡拉OK聲一直持續到近凌晨一點。
雖然看起來依然有些小心翼翼,但無論是民間還是官方,固有的各種秩序都在恢復。只是當金福酒店對面的小店老板隨手在擺在柜臺上的《告甕安人民的一封信》上劃來劃去,以檢驗圓珠筆是否出水正常時,會提醒你離那次震驚全國的事件不過17天。
事后看來,這17天恰是一個危機處理的過程,而當事方是一個省級政權和一個縣的上萬群眾以及關注該事件的國內外輿論,爆發時間,則是奧運前一個月。
這其中,省委書記石宗源在黨政官員面前念了眾多的網絡帖子,點出輿論事態之嚴重。此外,這位省委書記引起官員震動的還有在6月30日的座談會上,直言若甕安事件發生反復,自己將向中央請辭。
而其后的官方報道風向變化之快,令人驚訝,南方周末記者獲悉的一個細節是:事件初期《貴州日報》曾刊登看起來依然是“傳統口吻”的報道,當天該報網站被黑客攻擊造成癱瘓數小時,而采寫該報道的記者也接到數十個憤怒民眾的辱罵甚至恐嚇的短信、電話。
此后《貴州日報》改變報道模式,從調查事件事實本身入手,兩天后,該記者竟又接到此前曾恐嚇他的公眾的致歉電話。
而事件的高潮,則在7月3日和4日兩天,其間,4名甕安當地官員被突然撤換,以示政府懲戒之心,匆忙赴任的新官員甚至來不及帶件衣服,于凌晨上任。
一系列處理官員、直面輿情的應對,贏得了國內外媒體的廣泛肯定,這或可視作執政黨在媒體新格局的背景下應對群體性事件的一個大突破。
17天中,一個省級政權面對一個嚴重的群體性事件,所表現出的與以往不同的風格背后,究竟是怎樣的過程?南方周末記者通過廣泛采訪,力圖還原整個事件過程中真實的政府反應鏈。
事初之亂
整個“6·28”事件過程中,甕安基層官員的治理乏力和貴州省委書記的行事鮮明,形成截然對比,而之后的反應,亦是由此造成的失分與得分的不同。
甕安地方政府從6月22日凌晨李樹芬死亡到6月28日下午事件爆發之中的緩慢反應已是不可辯駁,而地方政府對6月28日當天發生的事件事先也幾無察覺。
而6月28日下午事發之時,在現場面對群眾的官員是副縣長肖松,此后歷次情況匯報的主角也是肖,而非縣委書記王勤和縣長王海平。
事發時縣長王海平正在黔南州人民政府駐地都勻,被免職后接受南方周末記者采訪的王海平說,他因為要去外地學習,所以當天在都勻的家中收拾衣物。“離開甕安前,我曾電話給王書記(王勤)請假。”當天下午5點多,王海平才接到“甕安出事”的電話通知,開始往回趕。
而當時正在縣城的縣委書記王勤則通知縣直部門和鄉鎮官員職工800人趕往現場維持秩序,又指派副縣長鄭毅前去現場指揮,并讓各官員職工擠進現場,然后自己轉移到縣武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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