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法本具足,一部學術史 ——紀念李學勤先生

己亥正月二十。溫州茶山實際寺,明初高僧智順逆川禪師墓前。銀杏聳立,禪風清冷。蒙泉(章方松)先生仰觀古樹,俯悲落葉,發來郵件:驚悉李公學勤先生逝世,無上感哀!仰望天宇流云,唯有敬仰而恭敬,思念與感嘆。李先生永遠是我身邊的一棵大樹,綠郁蔥蔥!

責任編輯:劉小磊

李學勤(1933-2019)。 (資料圖/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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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正月二十。溫州茶山實際寺,明初高僧智順逆川禪師墓前。

銀杏聳立,禪風清冷。蒙泉(章方松)先生仰觀古樹,俯悲落葉,發來郵件:

驚悉李公學勤先生逝世,無上感哀!仰望天宇流云,唯有敬仰而恭敬,思念與感嘆。李先生永遠是我身邊的一棵大樹,綠郁蔥蔥!

南無阿彌陀佛!

此時此刻,美國東北部大雪初霽。天地蒼茫,懸冰林立。信箱里,類似信息正從世界各地飛來……

天傾懸冰崩,風咽雪紛紛。吾師駕鶴去,蒼梧愁白云。

2

第一次拜見李先生,是1991年。在大學同學鼓勵下,我專程赴京,聯系報考李先生的博士生。當時,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在建國門外日壇路。

“邢文同志,請坐!”這是李先生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抑揚頓挫,中氣十足?!拔疫@個專業很不適合您考?!?/p>

當時的我,年富力強,自信爆棚。李先生這句現在想來本應是五雷轟頂的開場白,居然激發了我更強的自信與斗志。那次見面,李先生說的與沒說的話,我仍然記得,但我記得最清楚的,也是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李先生明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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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的眼睛,我是熟悉的。早在書中照片上見過。

讀碩期間,我讀過李先生發表在這里與那里的言簡意賅的學術文字,拍案贊嘆,不止一次,很快就記住了李先生的大名。忝列師門,有更多的機會與條件讀先生的大作,經常是讀完先生的一篇文章或一本書,心中就有續寫幾篇文章、幾本書的沖動。這是大師之作的特點——予人啟迪,授人以漁。

1992年秋入學,開始前往先生府上上課。那是北京紫竹院昌運宮的頂層。在這里,我真切地看到了李先生的勤奮與高效。記得我寫自己得意之作《“五僧”說》,大約只花了一天,一稿而成。但那是我剛剛寫完幾萬字的碩士論文,同一選題,研究多年,材料熟悉,思如泉涌。李先生的文章則不一樣:這次上課剛剛聊到的新問題,一兩周后再見,一篇甚至幾篇論文都已寫好——常常是那種四開的大頁稿紙,沉穩的藍黑色鋼筆墨水,睡虎地秦簡韻味的古風字體;這篇談考古,那篇論學術史,再一篇卻是古文字考釋。稿紙上修改的痕跡告訴我,李先生的文章,也是一稿而成。不同領域,引經據典,短短幾天,一揮而就。記得李先生的《釋郊》,就是給我們看過的這些手稿中的一篇,先生專門講解過。我總是能看見,先生講解時雙眼不時閃過的明亮的慧光。

通過這種難得的學習方式,我們不僅能時時領略學術前沿的最新成果,不僅能悟出從發現問題到深入研究、做出成果的學術路徑,而且切實領教了大師的敏銳、淵博、勤奮與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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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之所以是大師,還在于大師有著與大師之學匹配的大家風范。

入師門后我的第一篇論文,討論的是馬王堆帛書《周易》與卦氣說。今天談到卦氣,多會談及帛書《周易》,但在當時,學界尚無人相信帛書《周易》與卦氣有關;包括李先生在內,都循傳統之說,認為卦氣說相對晚后。文章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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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阿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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