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來 語自在者
阿來覺得,通過熟悉的語言寫熟悉的內容,才能避免誤解和誤讀,才有助于抵達情感的深度。他有一部散文集叫《語自在》,那是一種自由的言說狀態,他認為自己在“語自在”之中
責任編輯:周建平
阿來覺得,通過熟悉的語言寫熟悉的內容,才能避免誤解和誤讀,才有助于抵達情感的深度。他有一部散文集叫《語自在》,那是一種自由的言說狀態,他認為自己在“語自在”之中
(本文首發于南方人物周刊2019年第17期)
2019年5月27日,拍攝于北京歌華開元酒店 圖/本刊記者 姜曉明
“5·12”中斷了阿來兩次小說創作。一次是2008年,他正在寫《格薩爾王》,成都的高層居所劇烈震動起來,他用了幾秒鐘反應過來,這并非書中神靈觸怒,而是眼見之現實。另一次是2018年,他正在創作關于探險家的小說,“5·12”十周年紀念的警報聲在成都上空響起,他瞬時落淚,開始動筆去寫之前曾刻意避開的關于地震的小說。一年之后,有了《云中記》。新書用三頁交代了創作的原因。其中一條讓人感到有些意外:向莫扎特致敬。
阿來坐在我的對面,講起莫扎特。
“5·12”地震之后,阿來和許多志愿者一樣,去往災區。某天晚上,在映秀跟汶川之間的一個地點,阿來一個人躺在他的車里。盡管很累,但他睡不著。離車不遠處,一臺挖掘機不舍晝夜,仍在工作。距離“5·12”已經四五天了,廢墟下面沒什么活人了。除了個別的生命奇跡。
阿來待在車里,感覺有些麻木。他在想,當人不再哭泣之時,似乎沒有一個更好的對待死亡的方式。地震死去的人太多了,連充分釋放痛苦的機會都沒有。阿來想著車上應該有點聲音,他看到有一盤莫扎特,就塞進了音響里?!栋不昵讽懫?,是悲傷的,又是莊重的,在音樂里頭,他感知有生命在升華,并沒有隨著肉體的消逝而消逝。此后,這個聲音常常環繞他周遭?!皩懽鬟@本書(《云中記》)時,我心中總回響著《安魂曲》莊重而悲憫的吟唱?!?/p>
阿來會想到對《詩經》的言說——哀而不傷。節制是對生命的尊重。這些他都懂,但在映秀和汶川之間的那個晚上,他感到此說頭一回那么真切。夜太靜了。他心中并無恐懼。他躺下,看著滿天星光,四下無燈火,只有挖掘機“咣咣”之聲滲入《安魂曲》中。
十年前中斷的《格薩爾王》,他此后用了九個月寫完。一年前擱置下的探險家小說,他至今沒有繼續。他仍在《云中記》里。
《云中記》仿佛一本意外之書。震后十年間,他并沒有想過要寫一本關于地震的小說。
地震之后,阿來去了災區,幫助救援。他還去了北京,和友人為災區募款。阿來那時候的想法是,應該先忘掉作家的身份。他不想寫關于地震的任何東西。媒體打電話約稿,他說不接受采訪?!拔壹炔桓嬖V你我看見了什么,我也不會寫?!彼皇墙o關于地震的一些口述史寫過序。當時誰想寫東西,他會幫助他們?!盀拿裢謨煞N情況,一種什么都不想說,一種特別愿意傾訴。我可以幫助那些特別愿意傾訴的人。傾訴對他們來說是某種心理治療?!?這是他接受的文化人參與震后重建的方式。
2018年5月12日,情況發生了改變。他幾乎是坐在家中和十年前同樣的位置,警報響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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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柔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