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樂山大佛:被爭議的文物保護樣本
大佛修繕的過往、現在和未來,在此交匯。石質文物保護的艱難、修復理念的變遷、一代代人的努力。光明的、晦暗的歷史在大佛身前身后碾過。
一些文保專家認為使用鋼筋違反了最初定下的臨時性保護原則。工程專家則持相反意見,他們認為,鋼筋是明智選擇,首先要保證安全。
在國內,文物修復更考量公眾的接受度,幾次專家咨詢會中,都有人提出這個問題?!叭绻夭款伾顪\不一,差別過大,也實在不好看,怕公眾接受不了?!?/blockquote>發自:四川樂山
責任編輯:吳筱羽 實習生 馬晨晨
2019年3月19日,中鐵西北科學研究院有限公司文保中心的一名工作人員在施工。
(本文首發于2019年7月11日《南方周末》)
大佛修繕的過往、現在和未來,在此交匯。石質文物保護的艱難、修復理念的變遷、一代代人的努力。光明的、晦暗的歷史在大佛身前身后碾過。
一些文保專家認為使用鋼筋違反了最初定下的臨時性保護原則。工程專家則持相反意見,他們認為,鋼筋是明智選擇,首先要保證安全。
在國內,文物修復更考量公眾的接受度,幾次專家咨詢會中,都有人提出這個問題?!叭绻夭款伾顪\不一,差別過大,也實在不好看,怕公眾接受不了?!?/p>
2019年4月1日,四川省樂山市樂山大佛景區,整修完畢后的樂山大佛。(
岷江水汽繚繞。經過五十余天搭建,樂山大佛全身被腳手架和綠色遮蓋網籠罩。
71米高處,助理工程師申喜旺從大佛頭頂出發,小心翼翼沿著濕滑的腳手架往下走。時值枯水期,水流聲淺弱。
那是2018年11月,申喜旺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大佛的臉龐。他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最先看到螺髻。它們多在2001年修復——這是樂山大佛一次大規模修繕。18年日曬雨淋后,螺髻破損,雜草、碎屑落在排水溝中。
繼續向下。左耳旁,一道明顯的、兩三毫米寬的縱向裂縫,順著眉角向下開裂;鼻子與左側臉頰布滿蘚狀霉菌。水汽浸潤在大佛臉上,黑印格外明顯,像人皮膚上的累累傷痕。
再至胸腹部,申喜旺更震驚。一塊2001年填補的修復材料已剝離,粘連部分長僅兩厘米,眼看就要脫落。
事實上,搭建腳手架,最初重心在研究與勘測。而幾番現場勘測后,一場樂山大佛的搶救性修復加固不得不緊急展開。
是個臨時的決定。申喜旺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搶修方案的編寫只花了不到一個月時間。
這是1949年以后有據可考的第8次修復。起初幾次,大佛容貌都發生了變化。1980年代后,伴隨文物保護法施行、文保意識逐漸普及,修繕者越來越謹慎地面對大佛的臉龐。
2018年末開始的這次修繕亦很謹慎。只是考慮到搭建腳手架費時費錢,景區管委會索性委托原本只負責胸腹部項目的中鐵西北科研院團隊幫忙清潔臉部、修復破損螺髻。
這才有了2019年4月1日重新開放后發生的“大佛成小鮮肉”爭議。
這不失為一個觀察石質文物修繕的良好樣本。大佛修繕的過往、現在和未來,在此交匯。石質文物保護的艱難、修復理念的變遷、一代代人的努力。光明的、晦暗的歷史在大佛身前身后碾過。
2018年12月13日,樂山大佛安裝防護網開始修復。
聽文保專家,還是聽工程專家?
大佛會生病。保護大佛的團隊更愿意將此次“修復”稱為“體檢”。
大佛的病,被診斷為風化、水害、生物植物侵蝕,佛身小型片狀或塊狀巖石發育脫落,后期修繕材料空鼓、開裂、脫落等。
它們無法割裂,彼此互為因果。腳手架上,技術人員、文保專家更清晰地看到那些開裂、起鼓和變形。情況最嚴重的胸腹部,起鼓開裂區域達30平方米。
胸腹部開裂最為嚴重的緣由,能在1991年中國文物研究所發布的《治理樂山大佛的前期研究》報告中找到答案:胸部是地表水下滲和上層滯水的滲出地段,盡管歷史上曾于頭、肩、胸部后面設置三層排水廊道,但該段巖層仍處滲潤狀態,既造成佛體砂巖溶蝕,又使佛體表面加層溶蝕、酥堿、起翹、剝落。
2001年修復過去18年,當年的修復材料已像皮膚一樣慢慢皸裂。一旦這些修復材料脫落,不僅給大佛留下傷疤,更會威脅游客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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