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顧城

顧城的死對我當然有震撼,但不算太大。放在人類命運這種大背景來看,我覺得簡直沒有什么東西足以讓我簡單地被震驚。如果不是顧城和謝燁是我認識了好久的朋友,他們是那么具體的人的話,那也只是無數的死亡事件之一,無數死者之一。我說過好多次,我們這幾十年的一生,其實已經歷了好多次輪回,好多次死而復生。

責任編輯:朱又可

1993年,楊煉、顧城、北島、多多、芒克、劉震云、蘇童等在柏林。 (楊煉供圖/圖)

(本文首發于2019年7月18日《南方周末》)

顧城的死對我當然有震撼,但不算太大。放在人類命運這種大背景來看,我覺得簡直沒有什么東西足以讓我簡單地被震驚。如果不是顧城和謝燁是我認識了好久的朋友,他們是那么具體的人的話,那也只是無數的死亡事件之一,無數死者之一。我說過好多次,我們這幾十年的一生,其實已經歷了好多次輪回,好多次死而復生。

【一】

我在認識《今天》雜志的這撥人之前,最先認識了顧城。我們認識的時候在1978年中,社會已經有所松動,有了一種蘇醒過來的氣氛。

那前后,北京市西城區文化館有一個小報,鉛印的,叫《蒲公英》。當時顧城在上面發表了《生命幻想曲》等一批詩,引起了公劉之類詩人的注意,由此引發了朦朧詩討論。顧城通過他爸顧工和謝冕認識,謝冕也算朦朧詩最早的支持者,從開始直到現在。通過顧城,《蒲公英》跟我也比較熟悉了。

我寫了一首政治抒情詩,題目用了海涅的句子:《我是劍,我是火焰》。當時批判特權是一個公眾性的話題,這首詩很直接,用語相當厲害?!镀压ⅰ钒阉窃陬^版,整整一個大版,很氣派。

后來“清除精神污染”時朦朧詩和我的《諾日朗》都被批。我一年多沒發表作品,沉默一直延續到1985年。到1985年,作為我們“復出”的標志,作家出版社出版了《五人詩選》,包括舒婷、江河、我、顧城、北島。

其實那時的文學開放,還晚于某種社會開放,也就在那個前后,除了顧城,我還認識了朱偉,那時我們是一個小文學圈。經常在朱偉工作的《中國青年》雜志社聚會,其中還有郭小川的兒子郭曉林等。

我記得和顧城一塊去看西單墻上的大字報,同時也看到了在墻上貼著的一大堆民間刊物,《啟蒙》《今天》《沃土》《四五論壇》等等,都是社會性、文學性的油印本,《今天》在其中,因為其詩歌特別惹眼,因此我們也就當然對它特別感興趣。

《今天》只是無數油印的雜志之一。當然《今天》有它獨特的味兒,這就是現代詩。但我那時的文學品位還不算現代,反而是一張巴掌大的歪歪斜斜粑在墻上的紙片擊中了我,那是食指的詩《野狗》,好像后來被改名叫了《瘋狗》。那首詩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好多句子至今背得出來:受夠了無情的戲弄之后/我不再把自己當做人看/仿佛我變成一條野狗/漫無目的游蕩人間。還是押韻的,而且有很有力量地內在推進:我還不是一條野狗/狗急也能跳出墻院/而我只能默默地忍受/我比野狗更有無窮的心酸……我還不如一條野狗……倘若我成了一條野狗,我就將怎么怎么樣,而最后一句令人記憶深刻:我將非常高興地/放棄所謂神圣的人權。我當時一看,太振聾發聵了。

《今天》被拆開成一頁一頁的,最后一頁上,用鋼板刻出來一個地址:東四十四條76號。就是當時《今天》編輯部的地址。我們說,得去看看這地方。

我和顧城在一個冬夜摸著黑,冒著小雨兒去探訪東四十四條76號。那種夜訪,有點像朝圣,更有點心懷忐忑。找到那門牌,是一個小破磚門樓,一推門就開了,可里邊空空的沒人,叫一聲,里屋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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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周凡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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