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下外教市場調查：無資質外教學費少一半，培訓機構招留學生兼職

“2019暑假班現已開始接受預訂學位！”暑假期間，各類教育培訓機構生意火爆，一些主打外教旗號的培訓班更廣受家長歡迎。

龐大且供需失衡的英語培訓市場，外教資質亂象曾被屢次曝光。7月15日最新出臺的《關于規范校外線上培訓的實施意見》，對線上培訓機構的外教教學提出明確要求。

線上外教監管趨嚴，線下外教市場如何？近日，南都記者走訪廣州線下多家主打外教教學的教育培訓機構和提供外教資源的中介機構，發現有機構提供學費少一半的無資質外教、留學生機構兼職及上門輔導等問題仍普遍存在。

市場：

外教一對一400元每小時

外教，成為不少英語培訓機構暑期課程的“標配”。南都記者近日走訪發現，暑期外教培訓迎來招生高峰，各大教育培訓機構均推出暑期集訓班。

7月19日，南都記者在廣州越秀區的英孚教育培訓中心看到，已有許多放暑假的孩子開始上課，更有長輩全天陪同，中午和孩子一起吃早上準備好的便當，以便下午繼續上課。

該門店工作人員介紹，暑期共開設16個暑假集訓班，招收200人左右，年齡從4歲至16歲，集訓時間為3到7周，價格為4000元至5000元不等。

班課之外，一對一的外教課程成為培訓機構的重點課程。5月24日，中科院大數據挖掘與知識管理重點實驗室發布的《2018年中國在線青少兒英語教育白皮書》顯示，2018年我國在線青少兒英語一對一付費用戶已經突破100萬人次。

南都記者走訪發現，多數機構將外教一對一教學的價格定在了約400元一小時，更提供上門、自選時間等個性化服務供家長選擇。

面對火熱的外教培訓市場，家長如何選擇外教？一位提供外教中介服務的商家告訴南都記者，相比外教資質，不少家長看重的是教育培訓機構的品牌，“雖然我們也提供了外教的資質，但被問得比較多的還是老師這個人怎么樣”。

但光依靠品牌效應也難以完全保證外教質量。創始于1965年的英孚教育1993年進入中國，英孚青少兒英語已遍布我國70多個城市250多家校區，近日卻因外教涉毒事件備受關注。

7月10日凌晨，江蘇徐州公安局泉山分局通報破獲一起涉毒案件，抓獲涉毒人員19人，其中16人為外籍人員（7人為某教育機構外教，另9人為學生）。

當日下午，英孚教育青少兒英語回應徐州中心外教涉毒被抓事件稱，正配合相關部門調查，對任何違規違法行為采取零容忍，禁止員工擁有或服用受禁受控藥品及毒品，發現即終止其勞務合同，今后將提升對教師的管理及監督。

培訓機構：無資質外教學費少一半

7月15日，教育部等六部門聯合印發《教育部等六部門關于規范校外線上培訓的實施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指出外籍培訓人員應具有國家規定的相應教師資格，在培訓平臺和課程界面顯著位置公示教師資格證等信息。

線上外教監管趨嚴，線下外教是否合規？南都記者7月19日在廣州走訪多家主打外教教學英語的線下教育培訓機構，發現有機構無法提供教師資質證明，甚至向消費者不合規外教。

以廣州的漢普森少兒英語培訓機構為例，南都記者以報課為名走訪線下門店，當詢問是否可查看外籍教師的在華工作許可和教師資格證書時，其工作人員回應稱，沒有對外公開的教師信息與相關資質，只有在簽約之后詢問外教本人方可查看。

培訓機構的外教資質是否合規？廣州的BBT英美外教機構宣稱，可提供一對一上門外教服務。課程介紹顯示，該機構明確將外教分為專業外教、資深外教和明星外教三個級別。

BBT英美外教機構的工作人員向南都記者介紹，專業外教為來自英語為非母語國家的外教，不具備教學資格證，價格最為優惠；而明星外教則來自以英語母語國家的老師，價格為專業外教的2倍左右。以24課時為例，專業外教的價格為5598元，而明星外教為10198元。

然而對于外教的任職條件，《外國人來華工作分類標準（試行）》《外國人在中國就業管理規定》已作出嚴格規定：來華申請外國語言教學類工作簽證的外國人，需滿足具有學士及以上學位、兩年及以上相關工作經歷、從事母語教學、無犯罪記錄等條件。

其中，取得教育類、語言類或師范類學士及以上學位的，或取得所在國教師資格證書或取得符合要求的國際語言教學證書（如TEFL、TESOL、TESL等證書），可免除工作經歷要求。

一位提供家教輔導的從業人員介紹，外教資質存疑仍是目前線下培訓市場的最大問題，“現在家長給孩子輔導英語都喜歡找外教，認為效果更好，但留學生來自很多國家，他們的資質和教學質量并無法保證”。

南都此前報道，除了教學質量堪憂，不合規外教可能在國外有犯罪行為或存在其他不宜從事教學活動的不良記錄，對于未成年人的人身安全產生風險。

今年2月，媒體報道重慶警方在2018年偵辦查辦一起教育咨詢公司所涉非法就業案件中發現，涉案的18名外教中有兩人此前已被邊控。這意味著他們已經有案底，卻還在擔任教學工作。

中介：提供留學生上門輔導

教育培訓機構是否可以招聘留學生當外教？根據《外國人在中國就業管理規定（2017修改版）》規定，在中國留學、實習的外國人及持職業簽證外國人的隨行家屬不得在中國就業。

但南都記者從BBT英美外教機構處了解到，該機構的外教除了全職老師，也有在華留學生。聘用留學生當外教的機構不只一家，當南都記者詢問位于廣州的美國凱思少兒英語教育是否招聘留學生兼職外教時，店家立馬回復可以來面試。

對于應聘要求，美國凱思少兒英語教育的工作人員回應稱，只需要留學生提交簡歷，通過面試和試講，即可在培訓中心任兼職外教，工資200元一小時，無需提供任何簽證及教學資質證明。

除了在培訓機構報班上課，不少消費者還通過外教中介直接聘用一對一外教上門輔導。

南都記者了解到，外教中介目前分為兩類，一類作為中介專職提供外教資源，一類既是外語培訓機構，又提供外籍教師資源，其中不乏提供外教上門教學服務。

為謀取利益，一些中介機構為培訓機構及消費者提供不具備相關從業資格證件和經驗的外教資源，留學生則成為暑期外教市場中不合規外教的重要來源。

7月19日，南都記者在某生活服務平臺上聯系到一位在廣州從事外教派遣的胡女士，咨詢外教服務。對于外教的來源，她表示“我們有很多留學生，他們都在做外教兼職”。

當問及留學生屬于不合規外教，聘請是否有風險時，胡女士表示，留學生在機構教學具有風險，但一般上門家教不容易被發現，“現在很多留學生都是找這種派遣中介，直接上門家教，不會被發現?！?/p>

對于留學生教學的價格，胡女士稱，他們可以提供來自英語為母語國家的留學生，價格與其他外教老師一樣，費用為每小時300元至325元。在教學質量方面，她介紹“留學生也很有經驗的，他們大部分都有在機構里做兼職，因為他們也需要賺生活費?！?/p>

據了解，許多中介機構會與留學生簽訂一份“志愿者協議”，以規避風險和免責。當南都記者問及與留學生如何簽訂合同時，胡女士稱，合同由中介與消費者簽訂，不會透露老師是留學生，而與留學生的合同，也由中介與他們私下簽訂。

對于在華留學生開展外教輔導有償服務的問題，全國政協常委、民進中央副主席朱永新今年全國兩會期間曾提出建議，應統一外籍教師資格和工作簽證雙重入門審核標準，嚴格執行外籍教師聘用條件和從業資質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