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 —— 一位普通女人之傳
又是一年到頭。
悄坐在大阪的宿舍里。窗外太陽高照,市聲隱隱。
與這個世界有一種莫名的疏離感。
母親離開已經快一年了。
責任編輯:朱又可
又是一年到頭。
悄坐在大阪的宿舍里。窗外太陽高照,市聲隱隱。
與這個世界有一種莫名的疏離感。
母親離開已經快一年了。
一
去年大年初三早晨我回到永濟,才知道母親住在醫院里。父親怕我路上擔心,幾次打電話都沒跟我說。
母親是心臟病,2017年在西安住過兩次院。先在唐都醫院住了十幾天,準備裝支架。造影檢查時,嚴重心衰,不能裝支架。后來又在西京醫院住了十幾天,準備搭橋。檢查后,醫生說病情有點復雜,風險大,建議不要做了。當時母親并不是臥床不起,只是不能多走路,容易氣短,表面看起來并不是非常痛苦。我們也害怕手術出意外,于是就給母親開了些藥,回家靜養。弟弟在永濟給租了帶電梯的公寓,平時由住在同一小區的姐姐照看,大半年過去了,還算較好??煲^年時,母親感覺不舒服,實在撐不住,除夕那天住進了醫院。
在病房里,母親的狀況看著還不錯,見到我們很高興。試了我們給買的羽絨服,隨后又收起來,說要等出院以后再穿,不愿沾上醫院里的病氣。
初三一整天,母親精神特別好。除了我們一家從上?;貋硪酝?,在加拿大留學的侄女也回來了。母親又說又笑,招呼我們吃東西,計劃著出院以后的節間瑣事。
到了晚上,我讓父親回家去睡,我留在醫院陪母親。
母親和我聊了很多,一直沒有睡意。到了初四凌晨一點多,勉強躺了一會兒。
忽然,母親叫我拿一粒藥,她含在舌下。過了一會兒,又含了一粒。藥起了作用。
母親說,沒事的,平時就這樣,感覺過不去時,含一粒就好了。這一次含一粒不行,含了兩粒才過去。
有一搭沒一搭地又聊了起來,母親回憶起許多往事,許久才慢慢睡去。
到天快亮時,病再次發作。母親讓我給父親打電話,讓他來醫院。我們請醫生用上藥。母親不舒服,就沒有再怎么說話了。
到了晚上,情況愈發不好。值班醫生說沒有辦法,建議我們轉院去運城。初五凌晨我們轉到運城,進了重癥監護室。九點鐘,醫生出來說不行了。
后來,對轉院一事,我頗為后悔。母親最后那幾個小時,我們都不能陪在床邊,她耳朵背,聽不清醫生護士的話,不知怎樣的無助和難受。
還有一個想法糾纏、折磨著我:如果初三晚上我不陪床,累了一天的母親也許就能休息好,也許就能緩過去。
初五上午回到村里,在老宅堂屋里布置了靈堂,家里一時來了很多人。
入夜,親友鄰人散去,一冬沒有住人的房子徹骨地冷。
夜深了,我讓一起守靈的姐夫、哥哥、弟弟去睡。大家前一晚在醫院都沒合眼,后面幾天還有許多事,沒必要都在那里撐著。我反正睡不著,一個人盯著靈前的香燭就可以了。
大侄兒很有意見,說又不是你一個人的老人,為什么不讓大家守靈。
我頭腦木然,錯愕道,都這么凍著,沒有意義啊。
一年了。干什么都意興闌珊,常常木然自問,有什么意義呢?
二
母親出生在成都平原上的一個小村莊。
1960年,年輕的父親和幾個老社員為生產隊牧蜂,趕花期輾轉幾個省,來到母親的小村莊,認識了母親。不久,母親就跟父親來到山西永濟結婚。當時他們還不滿十八歲。
這不是純粹的浪漫故事。當年因為饑餓,四川出來逃荒的人很多,年輕女子匆匆遠嫁他鄉的也很多,母親那個村子嫁到我們村的就有好幾個。
按照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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