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問之事,得失寸心知——陳平原的2018 年 | 2018魅力人物

發自: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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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原在2018魅力人物致敬盛典后接受本刊采訪

別克致敬2018魅力人物 | 陳平原

陳平原是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的頂尖學者。最可貴的是,他在專注專業的同時保有社會關懷、思想批判和文化重建的趣味與能力。他認為中國現代文學“與現實政治和日常生活緊密相連”,數十年筆耕不輟之外,始終關注教育改革、當代人的精神生活等現實議題,兼具學者風范與學人本色。

2018年12月1日,陳平原(右)領取2018魅力人物獎項

“原本就與現實政治和日常生活緊密相連的中國現代文學專業,若失去這種介入現實的愿望與能力,其功用與魅力將大為減少”

2018,對我來說是轉運的一年。去年大病一場,今春逐漸恢復。北大上課外,開始參加各種學術活動,上海、潮州、香港、廣州、紹興、東京、深圳、臺北等,來回奔波。一定要自我總結,過去的一年,有三個“最”,以及一個“本色當行”。

最得意的是,捐款在中山大學為我三位碩士階段的導師吳宏聰、陳則光、饒鴻競設立紀念講座。說好是靜悄悄做的,可被無所不知的新華社記者曝了光,引來一片掌聲,反倒讓我不好意思起來。

最意外的是,在友人的鼓勵下,分別在北京、潮州、臺北舉行三次小型書法展,并印出了《學書小集——陳平原書與文》(北京:仰山樓)。答記者問時,我自白:“對于古代中國文人來說,寫字就是日常功課,沒什么好吹的。有專門名家,但一般讀書人只將其作為基本技能,并不靠它謀生。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臨某某碑(或帖),這可不是理想的狀態”;“學人有自己的名山事業,寫字不夠專注,也無意成為書家??尚摒B到了,筆墨就會有自家面目”(朱紹杰《陳平原:學者要有人間情懷,也要有人文趣味》,2018年10月7日《羊城晚報》)。

最應時的是,參與紀念改革開放40周年活動,除了幾次電視專訪,以及三回題為《遙望八十年代》的專題演講(北京大學、中山大學、東京大學),還有就是3月25日出席文匯講堂主辦的兩代大學生對話:“青春·奮斗·責任”。相隔40年,77、78級大學生與年輕一輩對話,借用其中一次報道的題目:《破解我們的孤獨和兩難,致敬你們的奮斗和沉潛》(2018年3月31日《文匯報》)。而《三聯生活周刊》2018年第40期(10月8日)乃“改革開放四十年”???,40年有40人自述,包含《陳平原:黃金八十年代中誕生的“二十世紀中國文學”》,結尾處據說讓不少人潸然淚下:“面對此番又一次以紀念為名的報道,陳平原提醒,他和其他的受訪者今天能接受采訪,是因他們都是改革開放的受益者并順利發展至今。每一次社會變革都像列車急轉彎,中國在近幾十年中連續地轉過了好幾個彎,能夠到達目前的一站是幸運的,但每一次轉彎都要甩出去很多人。陳平原說,‘也請記得那些在路上被甩出去的人’?!?/p>

以上三個小而有趣的“最”,必須配搭出版若干著作這一“本色當行”,方顯出這一年的分量。先說舊書,《從文人之文到學者之文——明清散文研究》韓文譯本(金紅梅、李恩珠譯,昭明出版社)刊行,以及《觸摸歷史與進入五四》(北京大學出版社)歷經波折面世,還有《北大舊事》(與夏曉虹合編)、《筒子樓的故事》、《鯉魚洲紀事》得以重印,也算業績,但效果一般。為紀念出版25周年而專門印制的增訂本《千古文人俠客夢──武俠小說類型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恰好碰上金庸先生去世(10月30日),因而被廣泛轉載或摘編。20年來國家事,早就白云蒼狗,諸多長文短札還能被今天的讀者接納,實在很幸運。

另一個意想不到的是,30年前編選的“漫說文化叢書”,由北京時代華文書局重新制作,居然還能熱銷。為這10卷小書的重刊,10月13日我和錢理群、黃子平在北京大學再次舉行“三人談”,題為《落花時節讀華章——“漫說文化”三十年”》。鳳凰網直播時,據說有數萬人觀看。而根據現場速記修訂而成的三萬字長文,各媒體分頭選用,剪裁眼光大有差別。觀察各家媒體標題,由此理解年輕一輩的立場,很有趣味:“現在大家都散了”、“一切都如過眼煙云,唯有文化不變”、“公眾號未必出不了散文大家”、“互聯網會讓散文和詩重新崛起”、“當文學開始下跪和墮落,我們更要閱讀”、“今天的中國學界,眼光及趣味離開了市場和讀者”、“以前的人長話短說,今天的人生怕不夠面面俱到”、“以前是老師告訴學生不要太天真,現在是學生跟老師說別太天真”。

最后該說到新書了,這可是我今年的主要業績。不說主編的《文學史的書寫與教學》(北京大學出版社),就說獨立撰寫的《作為一種思想操練的五四》(北京大學出版社)和《左圖右史與西學東漸——晚清畫報研究》(增訂版)(北京:三聯書店)。后者16開本,513頁,沉甸甸的,是我經營了20年的專業著作;前者32開本,216頁,是精致的小書,帶論戰性質,目標是回應當下的社會思潮。

5月25日在北大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院舉辦的專題座談會,有2018年6月30日《北京青年報》的專題報道,更有《文藝爭鳴》2018年第九期集中刊出的10篇短論。我的《為何不斷與五四對話》中,有這么一段坦然的自白:“原本就與現實政治和日常生活緊密相連的中國現代文學專業,若失去這種介入現實的愿望與能力,其功用與魅力將大為減少?!?/p>

至于初刊于2018年10月28日《北京青年報》的《陳平原:書有書的命運,該出手時就出手》(王勉),談及撰寫《左圖右史與西學東漸》的心路歷程,其中被讀者紛紛點贊的是下面這段話:

最低層次的學問就是把資料收集到了,論述能自圓其說;第二個層次,是把關鍵問題講清楚了,而且能夠說服別人,給大家一個基本確認的定論;再高的層次是,你這個活做得很漂亮,而且可以發凡起例,也就是說可以做榜樣,可以成為一個模式,別人可以據此來做,那是最理想的狀態。

學問之事,得失寸心知。這本書我用的心思較多,完成狀態也較好,自以為達到了第二乃至第三層次。

這就是我的2018,希望“貞下起元”之類的祝福,能夠真正落實。

2018年11月5日于東京客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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