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博十七年
新學期開始后,我以4.0的平均積分,完成了博士功課。
責任編輯:朱又可
(本文首發于2019年10月17日《南方周末》)
新學期開始后,我以4.0的平均積分,完成了博士功課。論文答辯也以最高等級通過(“Pass with Distinction”),委員會稱無修改意見。負責論文管理的老師說這很罕見。當然這是指研究本身,含研究的設計、數據采集方法、結論等。在寫作上,如語法和文體,那么長的篇幅,總歸有失誤,一般大家要請個專業的編輯來審讀。我沒請,自己看了很多遍。常年寫文章的我知道,這是改不完的,看一百遍還能找到新的毛病,只不過自己思維或者文字的盲區一時看不到,于是只好惴惴不安地認命,指望別人來糾錯了。
博士論文答辯往往是讀書的高潮,此后形勢急轉直下,進入反高潮。論文辛苦做完后,往往會束之高閣,三五年無人問津。我有個同事,說她論文做完后,有一次開會,有個陌生人走過來問:“你是貝肯博士嗎?我讀了你的論文?!彼f此事一輩子只發生過一次,后來兩人成為終身好友。另外一位老師告訴我:博士論文一般讀者只有一個半人。第一個人是指導委員會導師,另外是作者媽媽,但是媽媽往往看不完。指望小孩更不行,我讓我小孩拜讀,他首先問多少頁。我說兩百頁。他就說,那還是免了吧。
倒是同事讓這一里程碑的到來充滿了儀式感。事后數日,不斷有人通過卡片或是上門,向我表示祝賀。我們部門還給我訂了個蛋糕,還訂做了兩個杯子,上面顯眼地寫上“方博士”。在一個大學,扔把牧豆,能砸著七八個博士。在我這個年紀,同學十幾二十年前就拿下了學位,多少人已經成了博導,早已桃李滿天下。自己一把年紀讀書結束,已經很慚愧,不是多大個事,為什么很多人知道?
切蛋糕慶祝的時候,副教務長蘇珊跑過來,說教務長羅伯特·羅茲博士,特意在全校教師大會上公告了一下。她繪聲繪色描述了當時的情形。說教務長先說“某某你們應該認識吧?”臺下一陣竊竊私語聲,然后他說我成功地完成了論文答辯,會場掌聲雷動。我非教師,大會沒參加,不知道這情況。作為一個課程設計師,常年和老師合作設計課程,結成的戰斗友誼,讓我在關鍵時得到他們的支持和激勵。
這學位姍姍來遲,應該說是斷斷續續花了17年。我讀博的經歷開始于2002年來美國的時候。當時被哥倫比亞大學、得州大學奧斯汀分校、雪城大學錄取。哥倫比亞是碩士,我沒去讀,而是在給了全獎的得克薩斯大學和雪城大學之間權衡,后來發現是在天熱和天冷之間權衡。在國內有一陣子在南方工作,后來去上海,都沒見過大雪,于是去了雪城。雪城三年,把一生的雪看了個夠。三年后,課修完,也完成了博士資格考試,但獎學金沒了,要另找。于是我找了個工作,準備邊工作邊把論文做完。為防萬一,還拿了個碩士,有趣的是,這個課程設計專業的碩士,是理學碩士。
再往前推,在國內我拿了個英美文學的碩士學位,還差點讀了英美文學博士。1994年大學畢業后,我有機會免試去南大讀書。我揣著安師大傳奇老師張春江教授給我寫的推薦信,從蕪湖坐綠皮火車去面試,在南站下車,吃了碗老鄉的安慶柴火餛飩。吃餛飩的時候,遇到另外一個老鄉,講自己領養的一個流浪小孩,如何丟失,他從濟南到徐州,在各地火車站尋找。
去南大后,面試表現應該還不錯,因為導師劉海平先生結束后問我:你能不能不要學校保送,自己來考,否則你這定向,以后我們讓你讀博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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