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李矛:這一次沒有人喊我“漢奸”

曾經的中國羽毛球隊教練,如今執教韓國;過去九年,他幾乎是中國羽毛球“最大的敵人”

責任編輯:曹筠武 實習生 王霞

曾經的中國羽毛球隊教練,如今執教韓國;過去九年,他幾乎是中國羽毛球“最大的敵人”


韓國羽毛球隊教練李矛這次參加北京奧運會,心情很舒暢,原因很簡單——他還沒有碰到一個人說:“看,這是漢奸!”

這個曾經培養出董炯、吉新鵬等中國羽壇名將的男人,在過去九年中幾乎是中國羽毛球男子單打最大的“敵人”。

在這次奧運會上,李矛的兩個弟子,韓國選手李鉉一和馬來西亞選手李宗偉,都打進男單四強,而李宗偉則和中國隊的林丹對決金牌,但最終失利。

1998年,李矛在執教頂峰時被迫離開中國國家隊,此前他的弟子董炯剛剛獲得曼谷亞運會的冠軍。

此后,按照外界評價,李矛走上了一條“激烈”證明自己的道路。

2003年蘇迪曼杯,韓國隊喊出了“為李矛而戰”的口號,李亦率韓國隊擊敗中國隊捧杯。2004年雅典奧運會,李矛的韓國弟子孫升模獲得男單銀牌,中國選手卻未能進入決賽。

其后李矛赴馬來西亞執教,弟子李宗偉亦成為超級選手,多次打敗中國的林丹。而李矛與林丹在今年初于韓國羽毛球超級賽上激烈的沖突,亦在國內為他帶來惡評。

然而李矛并不承認自己這9年的“激烈”道路,他說,每個羽毛球隊都想打敗中國隊,而作為職業教練,他不可能教自己的韓國弟子輸。

他一直說自己是個“打工的”,并感慨自己是為他人做嫁衣,他也一直說希望能回國執教。

他也不承認什么近鄉情怯,只是,在這次北京奧運會上,在中韓對決之時,他選擇了不在現場。

沒有人喊我“漢奸”
中國的球迷很可愛,見到我都很熱情,沒有碰到一個說,這是漢奸!
體育不是戰爭,不過是場游戲,奧運會是個歡樂的大聚會。

南方周末:作為韓國隊的教練,在中韓比賽時為什么不在現場?

李矛:我覺得這是一個最好的處理方式。確切來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來教練不過是個打工者,沒有上綱上線的東西,不在臺上不是更自在嗎?

南方周末:不下場地是因為自己曾經是中國教練?

李矛:多個原因,一個是名額有限,讓韓國教練先嘛,這樣比較好。另外我也覺得自己不下場地比較好,畢竟我是中國人,以后還要回來的。我做觀眾挺好,再好不過了。

南方周末:當李鉉一戰勝鮑春來的時候心中有波瀾嗎?

李矛:沒有,那天是鮑春來發揮得不好。不過我的朋友目前為止沒有一個罵我的。這次回中國最大的感受是中國的球迷很可愛,見到我都很熱情,沒有碰到一個說,“這是漢奸!”很多人覺得中國人在韓國做教練也是很自豪的。簽名啊,合影啊,說我帶的不錯啊,感受到了這份親切和認可。

南方周末:之前想到過有這種狀況嗎?

李矛:沒有,之前覺得可能會說我是漢奸啊,走狗啊,因為跟林丹沖突之后就是網上很多罵的。

南方周末:此前和林丹的那場糾紛,引發了很多爭議。

李矛:我網上那么難看的形象,包括吵什么的,都是在林丹向我扔拍子之后,當時判完了之后他跟裁判交涉,然后看到我就把球拍扔過來了,我馬上說你是不是要打我???你侵害到我人身我會跟你玩命的,那才叫中國人。

可林丹扔拍子之前我一點都沒說話??墒呛髞黼娨暽戏懦鰜?,我歇斯底里的狀況似乎是在林丹丟拍子之前,是我先吵的,這個是誤導。

南方周末:在國外培養了一批世界級的弟子,他們都成為中國的對手,有沒有擔心國內對你的看法?

李矛:在國外教好弟子是我的工作,像張娟娟在韓國教練楊昌勛的調教下,擊敗強大的韓國運動員為中國奪得女子射箭個人金牌,韓國人也沒有罵他。

網上罵我漢奸是因為林丹事件,當面沒人罵我。如果韓國和中國打仗,我絕對背起槍保衛祖國??审w育不是戰爭,不過是場游戲,奧運會是個歡樂的大聚會。

任何國家的羽毛球隊都想打敗中國,不止是我帶的韓國隊
韓國隊喊出“為李矛而戰”,怎么聯想都可以,但還是那句話,這不是打仗不是政治
不是憤然離國,我是出去尋找食物去了。

南方周末:8月15日的男單半決賽中,韓國的李鉉一和馬來西亞的李宗偉對決,這兩個都是你的弟子,之前你給李鉉一分析過李宗偉的戰法嗎?

李矛:別人我會跟李鉉一分析,但他們兩個的比賽我從不摻和,讓他們自己打。這一點韓國也認可,也理解。

李宗偉完了之后給我打電話,說教練我太累了,給對手的教練打電話很罕見(笑)。

南方周末:但這是奧運會的比賽,也不指導?

李矛:奧運會的比賽也無所謂,而且韓國已經打得很好了。我在國外當教練和在中國當教練是不一樣的,在中國當教練求勝的欲望很強。在國外我是個打工的,一個教球匠,教完了之后,把工作做到位,成績好或者成績差,然后走人,無所謂。

南方周末:韓國方面曾給你很高的評價,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教練?

李矛:這個我不反對這個說法。歷屆奧運會我的弟子都能進決賽這是我最欣慰的,我覺得我也挺牛的,還沒有一個教練能做到這樣。我對自己的執教水平很自信是因為有東西,所謂藝高人膽大,會開車一個手就上路了。

南方周末:據說你在韓國執教卻一直不學韓語,被稱為“心懷祖國”?

李矛:我是年紀大了,韓國語學不會。給我沒學韓語加上政治含義,這是記者們發揮的,我只是學不會,也懶得學,也沒有耍大牌的意思。

南方周末:韓國隊拿了蘇迪曼杯后,曾經有個口號叫“為李矛而戰”,怎么看待這個口號?

李矛:當時我不在現場,這個口號我是在韓國從網上看到的。這是我的助手告訴我的,他講過,這也是鼓舞士氣的一種方法。

隊員為李矛而戰,聽到這個我很高興,沒有什么“復仇”情緒。要是“復仇”的話,韓國隊永遠復仇不成,給中國隊打得輸到現在。至于“為李矛而戰”,怎么聯想都可以,但還是那句話,這不是打仗,不是政治。

南方周末:有報道說你九年前是憤然離國?

李矛:不是憤然離國,這是記者編的,我是出去尋找食物去了。這里不行到別的地方去賺錢,這很正常,沒有很高的境界。

南方周末:離開中國后是否有個心結,想要打敗中國隊?

李矛:任何國家的羽毛球隊都想打敗中國,不止是我帶的韓國隊,這是職業教練員的職業道德,打不敗是沒辦法。沒有任何一個老師教給他的學生讓他輸,這是不可能的。在中國做教練打不敗會很內疚,在國外打不敗就再來,比較平淡,憑自己的手藝讓人家提高一個層次就差不多了。

南方周末:有人說你出國后選擇了一個激烈的道路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李矛:實際上也不是激烈,因為我天生就是個教球的,我除了教球什么也不會,我在中國不能教了只好去外國教,要不就餓死。

只是帶我的隊員打比賽罷了。所謂的激烈,李炫一打敗了鮑春來,這叫激烈嗎?我看一點也不激烈。有的人看法很激烈,哇,把我的人打掉了!你說激烈,這是最激烈了。

出國只為糊口;回國總是心愿
海外兵團都是無奈地出去了。 (回國執教)這個心愿一直在我的心中,但是現在這個環境不可能回來。南方周末:能談談當年的聯名信事件嗎?李矛:很多教練和運動員寫聯名信,當時我不是帶頭大哥,后來也是我自己提出要走的,教練和運動員的聯名信總要有一個人出頭扛著,我默認了。

在寫聯名信之前,韓國隊就向我多次詢問是否愿意到韓國隊執教,至于選擇在亞運會董炯拿冠軍之后走是因為想證明不是因為能力不行走的,省得留下口實。我并非是被逼走的而是自愿走的,這就是我的個性,出國時想的是養家糊口。

南方周末:當時離開中國有過悲傷和苦悶嗎?

李矛:沒有,之前就做出了出國執教的準備,而且當時也迫切離開,因為也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我像逃脫牢籠一樣地離開。

南方周末:有人說你在中國隊執教時不太合群,說你太有性格?

李矛:我沒覺得自己有性格,我只不過是看見不平敢說罷。我也沒有什么后悔的,要是后悔的話當時在中國隊就有5次機會后悔,他們找我談,說哥們這事別鬧了,做個解釋就行了。我覺得我做的沒錯,我情愿走人。

南方周末:在外九年,覺得自己坎坷嗎?

李矛:我不覺得這九年在外面很坎坷,作為教練待遇挺高,而且受人尊重,走到哪都豎大拇指,這有什么坎坷的?

南方周末:海外九年,是否有漂泊感?

李矛:不漂也得漂啊。而且我除了教球什么也不會。替他人做嫁衣也是一種無奈,當然要有這個本事。隨著時間推移,或許再想回來干也干不動了,就這么著吧。有漂泊感是可以回來,可以不去漂泊,我是沒有選擇,要養家糊口。對于我而言,養家糊口大于這種漂泊感。

南方周末:培養了這么多中國隊的對手,覺得會招來忌恨嗎?

李矛:體育勝負之分跟國民的生活水平、戰爭、政治沒有任何關系,只是一個交流的方式。至于忌恨是他們的問題,我無法控制,也沒有悲涼之感。他們怎么想我怎么控制得了?

南方周末:在外九年,感覺自我的價值實現沒有?

李矛:我現在心境平和,只是無奈感很強。作為教練,自己的弟子在國際羽壇上占有一席之地,自己的價值得以實現,大大超過了什么漂泊感、滄桑感。至于是否為他人做嫁衣……體育是無國界的。

南方周末:怎么評價 “海外兵團”?

李矛:海外兵團都是無奈地出去了,這個地方沒飯吃就要跑到另外的地方去。

就像要飯一樣,這個地方要荒了肯定要跑到另外一個地方去,這無可非議,大家都是這樣,這鍋粥滿了就到另外一鍋去吃飯。

南方周末:你曾說回國執教是你的一個大心愿?

李矛:當然,這個心愿一直在我的心中,但是現在這個環境不可能回來。

南方周末:那為什么還是想回國執教?

李矛:因為我是中國人啊,中國對我很好?,F在中國羽毛球是盛世,可能以后衰敗時才能回來。

南方周末:你是個很灑脫的人?

李矛:也不是灑脫,是無奈,無奈中的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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