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時間帶走,把切爾諾貝利留下
對我而言,尋找和理解切爾諾貝利的旅程,是從白俄羅斯女記者阿列克謝耶維奇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著作《切爾諾貝利的悲鳴》開始。這本看起來并無太突出文學性和技巧性的口述,動人之處全在于災難面前的真實人性和慘痛歷史。
責任編輯:楊嘉敏
切爾諾貝利禁區里的廢棄幼兒園保育室,床上的娃娃是幼兒園撤離時丟下的。
(本文首發于2019年11月14日《南方周末》)
每個人都有自己尋找切爾諾貝利的方法,2019年這個夏天大熱的HBO同名電視劇是一種,阿列克謝耶維奇的書是一種。
然而,親身探訪就像是關鍵的一環,閉合了所有關于切爾諾貝利的想象碎片,拼出了這場史無前例災難的面貌。
對我而言,尋找和理解切爾諾貝利的旅程,是從白俄羅斯女記者阿列克謝耶維奇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著作《切爾諾貝利的悲鳴》開始。這本看起來并無太突出文學性和技巧性的口述,動人之處全在于災難面前的真實人性和慘痛歷史。
讀完之后又過了兩年,我終于去了切爾諾貝利,成為那一年7萬游客中的一員,在禁區里度過兩天一夜。在那里,有人曾獻出生命,有人失去名利,也有人親手埋葬真相,而我們這些普通的游客頂多最后丟下一條褲子或一雙舊鞋,上面也許沾滿了放射性的灰。
離開時我在出口的檢測機器下掃描全身,確認沒有被污染,但切爾諾貝利像是輻射了每一個親身探訪的人,永久地打上屬于它的烙印。在基輔和導游告別解散后,我仿佛合上了一個裝著時光機的抽屜,那些人和事就那么鎖在了里面,任我們逐漸遺忘。
每個人都有自己尋找切爾諾貝利的方法,這個夏天大熱的HBO同名電視劇是一種,阿列克謝耶維奇的書是一種,導游在小巴上放映的紀錄片《切爾諾貝利之戰》是一種,甚至腦洞大開的俄羅斯青少年探險劇《切爾諾貝利:禁區》也是一種。
然而,親身探訪就像是關鍵的一環,閉合了所有關于切爾諾貝利的想象碎片,拼出了這場史無前例災難的全貌。它本是一個謎,“無所不在的人類檔案中找不到開啟這扇門的鑰匙”(阿列克謝耶維奇語),而呼吸過禁區的空氣、踩過死城普里皮亞季的土地后,無人能原樣而返。
冷卻塔里的涂鴉。
開場的亡靈
在《切爾諾貝利的悲鳴》開頭,阿列克謝耶維奇寫到了一個叫瓦西里的消防員。1986年4月26日凌晨,電站四號反應堆爆炸之后,他是第一批登上屋頂滅火的人,政府并沒有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不久,他就因致命輻射被送往莫斯科第6醫院。
消防員幾乎是最快死去的人。瓦西里的身體變得腫脹而支離破碎,四處滲血、骨頭搖搖晃晃,咳嗽的時候內臟碎片從嘴里涌出來,有時甚至被嗆到。這匪夷所思的描寫嚇壞了不少讀者,也包括我在內,這可能是對于切爾諾貝利最悲慘最直觀的印象。
后來,我就在禁區里的消防局門口看到了他和戰友們的雕像,旅游團里大概有人和我一樣想起了書的開頭。他們都葬在了莫斯科,躺在永久封存的水泥棺材里,和土壤澆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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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阿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