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 天上的先哲盯著我呢 | 2019魅力人物
責任編輯:周建平
“我擁抱世界、擁抱知識,閱歷、智慧的增長令我快樂,這是真正的儒家做派”
劉東發表演講
11月初,清華大學國學研究院副院長劉東被韓國坡州圖書獎授予2019年度特別獎的殊榮。
在這份榮譽到來之前,劉東主編的叢書已有十余種,其中《海外中國研究叢書》和《人文與社會譯叢》兩套叢書分別延續了31和20年,出版圖書達一百九十余種和一百二十多種,堪稱當今中國學術譯叢的標桿。
頒獎禮上,他發表了題為《堅守坐擁的書城》的演講。他稱自己這輩子能一直為出版社編書、譯書、寫書,恐怕全憑著想要優先閱讀全世界范圍內好書的饑渴。無論在北京的家里、學校辦公室內,還是在外地出差、度假的途中,他的身邊決不可缺少的是書籍。如果在外逗留時間較長,他會讓秘書寄兩箱書過去,“我要抓緊一切時間閱讀和寫作,這是我做學問的‘詭計’?!?/p>
劉東貪書,也貪“功”。他不僅包攬所有和書籍有關的工作,也不忘授人以漁。從1982年起,他先后任教于浙大、南大,1985年師從中國“思想界第一人”李澤厚,博士畢業后又在社科院和北大從事教學工作各10年。2009年,劉東和好友陳來一起著手恢復清華大學國學院,教授美學、比較文學和國際漢學的課程?!白詈笾R是裝在每個人的腦子里的,做書和教育是根本,你要讓后代在精神上有安身立命的東西?!?/p>
如今,劉東仍在為建立中國的知識生產體系而奮戰。12月第一場雪后的下午1點,在清華學堂二樓二十多平米的辦公室內,劉東一張圓臉埋在厚厚的鏡片下,在電腦前翻閱國外會議論文。身后是三排兩米高的書柜,書架上不夠擺的書便被他隨意放在沙發、椅子、地上,又是一米多高,壘起的書籍大概占據半個房屋的空間。
采訪談笑間,他聲音洪亮、語速極快,時不時自我打趣,戲稱自己妄想以一個人的閱讀帶動一代人的閱讀。50歲之后,劉東深感編書、教書遠不能滿足自己凝聚智慧、重振國學的愿望,怎樣讓儒學革新,發展為中國現代文明的價值內核,去回應和解決中國乃至世界的困境,變成他首要思考和力圖闡明的學術問題,他決定致力于著書立說。
日寫三千字是劉東給自己規定的晚年寫作任務,每天下午5點后便不能再聯絡上他,“因為生命的鼓點在敲?!苯衲?,新書《天邊有一塊烏云:儒學與存在主義》出版,他提出,在先秦理性主義自制態度的影響下,儒學謹慎地論證了一個有限的價值結構,這種思想類似于法國思想家薩特所代表的、沿著啟蒙運動發展出來的、作為一種現代主義的存在主義,并把兩者進行了詳細的比較分析。而這不過是他計劃出版的有關儒學研究的系列書籍的一本,“還有十幾或幾十本,一刻也耽誤不起?!?/p>
到了這個年紀,劉東把治學當作個人私事,他從不傷春悲秋,只是和老友日常聊天,話題再也離不開“健康”二字。每天服用二十種保健品,食譜里要有雞蛋、魚片和蔬菜,家里安裝幾臺凈化器監控空氣質量,在跑步機上慢走一小時,他嚴格執行以上的保健方法,以此維持他凌晨3點入睡10點多起床的固定作息。剩余的時間,他在咖啡、雪茄和古典樂中尋找創作靈感。
唯一的傷感是坐在辦公間內,劉東偶爾回想起清華國學院初創的年代。王國維、梁啟超和陳寅恪三位老先生均未盡其才,他忍不住反問自己,“現在你的學問有王先生大么?對中國的貢獻有梁先生多么?骨頭有陳先生硬么?”
每當這時,他便輕輕吟誦起北島的詩句——“新的轉機和閃閃星斗,正在綴滿沒有遮攔的天空。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那是未來人們凝視的眼睛?!彼匝宰哉Z道,“天上那些星星盯著你呢,要努力啊,還差得遠呢?!?/p>
圖/本刊記者 梁辰
譯百家書 成一家言
人物周刊:1980年代,《海外中國研究叢書》等一系列譯叢啟動的背景或契機是什么?
劉東:1978 年,中國慢慢重新打開國門,之前幾十年處于一個遺忘世界的封閉狀態,然而不管是中國正在發生的還是已經發生的,乃至于中國兩千年來的歷史和文化,世界各地學者一直都在研究:大到宏觀層面的社會、經濟、政治,小到行業、人物和書本,甚至精細到某朝某代或特定時段的吃穿住行。唯有我們對世界正在發生什么一無所知。
80年代,中國知識分子掀起了一股讀書熱,我記得自己最早在北京圖書館看到的漢學書是《帝國主義資產階級反動學者是如何看待中國的》,分上下兩冊,屬于內部資料。當時第一次知道費正清,感覺是新的天地。你忽然知道你有這么大的對手,你的思考要建立在更廣泛的基礎上,不能閉門造車,可能你想說的別人研究完了,你新發現的別人也駁斥過了,你要再拿出新的東西來反駁或者需要他們作為理論支持?!白x百家書”,那要先有百家書啊,那我覺得要改成“譯百家書,成一家言”,這是一個很自然的過渡。
人物周刊:《海外中國研究叢書》是怎么開始做的?
劉東:當時北京的出版社率先搞起了圖書編委會,大家一起開會、吃飯,席間談論西方學術,算是知識分子間交流的一種流行形式。恰巧南京大學率先建立了和霍布金斯大學合作的駐美文化中心,可以借調國外的書,我們通過這個渠道拿書過來翻譯, 第一本是《中國的現代化》,是當時西方研究中國的第一書,因為版權公約的問題,學校特意花50美元買了版權。
人物周刊:你第二年就接任了主編的位置,具體負責什么內容?
劉東:那會我還在讀博士,又是《走向未來》雜志的編委,開始怕耽誤學業,后來發現可以勝任。我主要是組織者,挑書、寫相關書籍的引進材料匯報。后來編輯室主編周文彬找我,他扛不住其他人拷問,然后變成我直接解釋,慢慢才建立起幾十年信任。編輯、校對開始也是我做,后來他們有了專門的校對編輯室,我輕松不少。
人物周刊:你覺得《海外中國研究叢書》和《人文與社會譯叢》能堅持這么多年的原因是什么?
劉東:我做事還算有恒心。剛開始編書很累,甚至要敲定封面細節等等。閱讀讓我很快樂,但編書有很多龐雜的事務,真的就是咬著牙做。我記得有次參加譯林出版社的會議,討論說我們譯漢學的書,有時候翻著翻著就不太懂了,再去查那些田野調查、案例分析,弄明白背后支撐的理論框架。
我們這一代人似乎有這個使命,要和世界接軌,做學術最差和中等的沒太大差別,要做就往更好去做,那你就要廣泛閱讀,古典或經典的。你要知道,那你就要去弄懂國外的書。況且,現在世界如此動亂,人類這么困難,人生的解決方案到底是什么,每個人都迷茫。若誰有這個學問,為世界文明找到一個新的方案,那也要博覽世界范圍的群書,建立自己的知識網絡才行。
現在30歲的博士生沒有被出版社找來編書的機會了,我們那個時代不同,所以我才能做二三十年,而且現在人的壽命長了,我們這代人還算勤奮,大陸人多,許多人一起做,這就差不多快譯完了。
人物周刊:到目前為止,這些書籍在哪些范圍產生影響?
劉東:學術上有明顯的進展。以前很多書我們想盡辦法也未必能讀到,現在隨便說一本書我每個研究生都知道。我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想要就有。而且這個譯本不好,馬上有其他出版社再弄新的,對西方的了解比以往深入很多,西方的“神話”漸漸消失了。學術交流會議上,我們也經常和國外的大學教授辯論,交流暢通無阻,讓我感覺中國在這個方向上是有可能產生大智慧的。
退一步講,這算是通識教育,教育是最不賠本的。梁啟超寫過,教育就是有一份因才有一份果。幾十年以后,你傳播的東西就變成很多人的底線,你給別人的東西會影響他之后的行動。
人物周刊:回到你剛才提到的80年代文化熱。如今,你覺得我們知識生產的被動局面轉變了么?
劉東:書是越來越多了,閱讀的熱情越來越少。我的意思是,大家知道很多東西,很多人當作知識在學,但沒有用心去想。沒有我們當初在閱讀時和西方人拼死拼活的那股勁兒?,F在學生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要背要記,對治學來說,也許是幫了倒忙。
現在博士論文答辯時我最頭疼,一看綜述和第一章,就知道是知網上搜的,一晚上寫出來,沒有問題意識。但是智慧比知識更重要。我自己會有點走極端,我不參與什么科研成果評報、出版社參獎等等,那對我來說是妨礙,會束縛我施展的手腳。不能把知識關在籠子里,知識就是學了要問嘛,要討論、分辨,這樣才是主動。
人物周刊:有解決途徑么?
劉東:我一直強調提高軟實力。既然是全面的改革開放,除了公立大學,也應該設立私立大學,增加競爭和資源流動,不過不是像西湖大學那樣急功近利的學校。雖然我一輩子在北大清華教書,但這不是好事,分散一些比較好。
還有要改革教育部那些評價指標,那些暗示你教書最不重要、寫書寫論文重要的表征系統。知道問題是我們修正的第一步,問題揭示了,我們一一改正。
《海外中國研究叢書》
讀100遍《論語》
人物周刊:你正式地、系統地接觸儒學是什么時候?
劉東:這要追溯到我的老師李澤厚,我第一次見他之前,學的主要是西方哲學史。當時他問我看過多少中國古代的東西,我說孔子那都是閑話,“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之類的。結果李澤厚對我當頭棒喝,說不對,那里有很深的哲理。于是我回去重讀,有一陣李老師總出國,另一個老師龐樸教我,效果不太好,我還是沒讀出什么味道來。特別是易經,我還調侃說現在算命也不管用了。李老師說,要去讀牟宗三、唐君毅,我就這么慢慢進入的?,F在來看,那種方式也未必可取。但是讀《論語》讓我明白,無論多大的學問,都要反復地思考和閱讀,每個階段對人生的理解、對知識的提點、對西方學問的知曉不同,每次都有新的體會,這很重要。
人物周刊:從此你對學術、對傳統的關注就轉到儒學、國學上來了?
劉東:讀了李澤厚老師的博士以后,我確實沒有放下過國學。讀博期間我先研究的是中國美學史。90年代初,我在朋友家成立了一個國學所,有陳來、葛兆光、閻步克等,那些年朋友們一直都有討論國學問題。我憋著一股氣,心想說不定自己也能成為大師。來了清華才覺得這是巨大的學術挑戰,因為有王國維、梁漱溟那些前輩在天上看著呢,我去讀100遍《論語》,也讓學生們反復讀?,F在我有底氣了,我想帶著學生們再讀第101遍。
人物周刊:關于儒家的污名化、誤解一直都存在?
劉東:是,現在這個污名化還在加劇。我寫過一篇文章,《世俗儒家與精英儒家》。儒家一直還在,從孔子死后,儒分為八。你可以簡單分成兩類,世俗儒家與精英儒家。它們有很多相同點,比如重視教育、尊重禮法。只有一個不同,是服從還是馴化君主。其實現在我們不了解儒家,不了解是因為一些狗頭軍師歪著講,那些人用儒學最恨的二分法,分立成個人價值和集體價值,年輕人得到一個被扭曲的儒學,所以也不喜歡儒學。我說的儒學是先秦儒學,不是儒學的修正主義,這個需要每個人通過不斷閱讀去思考。
我們要厘清,儒學和帝制從來就不可能合作的,一直有沖突。但秦漢是帝制搶了天下,知識分子只能那樣,如果沒有董仲舒、沒有朱熹,其實中國可能是個佛教國家。他們用修正主義的辦法販用儒家,用象征性的思維方式教化人民,不然老百姓也聽不懂。后來黃宗羲跳出來,他寫了明夷待訪錄,第一次反思儒家的這些問題。
要看到儒家有很多歷史功績,比如科舉制,讓中國人有很大的向上流動的機會,可以流動到宰相。儒家還有大無畏的勇氣,它直面死亡,并不欺騙你,未知生焉知死。
但普通人接受不了,西方人不也一樣,不然也不會信教了。
人物周刊:你覺得儒學在當代要如何革新?
劉東:我們有很多的任務。一,操守上要有精英儒家的姿態,不是聽令于政治,而是馴化政治、權力。二,要不斷和西方對話,思考怎樣解決儒學與政治之間的關系。所以需要閱讀整個人類的進程,吸收積極的因素,思考未來儒家的政治哲學,回答當代的問題。三,儒家不能不食人間煙火??鬃俞槍ΧY崩樂壞做了很多社會批判,我們要回答當代的問題,要先閱讀、研究儒家先秦那一套理論:論孟荀,然后做出我們的文化批判。四,有關孔子的言論,《十三經》里面,還有新出土的有關孔子的記錄,我們要去論證真假,重新梳理孔子思想,再去發表對儒學的意見。
人物周刊:這是你一直提倡的用儒家的內核去建立中國文化現代體系?
劉東:對。它屬于中國,又必須回答全世界的問題,讓孔子的思想在我或者我的后生那里得到激發和更生,然后變成中國文化的現代形態。我們可以不要本體論,從人性本身出發,用這個價值內核再造一個文明,重新給一個解決方案。
人物周刊:你覺得下一代能扛起這個重任么?
劉東:這不好說。清華有很多孩子是讀書種子,我也寄予希望,可我一說你們誰來接我的班,同學們都說不敢不敢,我們以前可都是和導師爭論、吵架、彼此不服氣的。留校培養也并不容易,大家都有自己的志向,尤其現在評職稱的方式變了,又有社科基金,又是長江學者,有的人你在哪個場合都能看見他。你要是到處講演、開會、評獎,那可能從那一刻開始就失敗了。
回望以前的清華國學院,雖然存在時間短,五個人帶出的學生,幾十年后變成四五十位著名學者,這就是存了一個善根。一輩子死守著這個精神存續的話,必然能成學問,這是我們先要做到的。
圖/本刊記者 梁辰
儒家沒有“中年危機”
人物周刊:在你看來,現在我們的國學算是邊緣的、小眾的還是漸漸興起了?
劉東:熱在民間,現在不是流行各種國學班嘛,可能會被底下人玩壞。國學重新熱起來,是改革開放后,人心浮躁,老頭老太太看百家講壇,把國學炒熱了。很多不懂國學的人從里面看出商機,到處說書,有損國學的名聲,不應該講那么多占卜易學,但那個在中國社會很吃香。
國學即傳統學術文化的總稱,也是生活、做人的態度,不光光是學問本身。中國過去講經史子集,不是學科劃分,更像是一個人的五臟六腑。但現實是困難的,我有太多學術工作,我也不是二傳手,沒時間做那些普及的事,還有好多書要寫,要做更多創造性的思考,但確實需要有人講講真正的國學。
人物周刊:你的學術研究領域不斷轉向,涉獵廣泛,也并不局限在國學?
劉東:當代文史哲是按照西方的標準建立的學科,越分越細,我覺得不一定合適。我喜歡從一個云彩飄到另一個云彩,我總想學新的知識,人類學、心理學、語言學等等。之前有一個哈佛的研究生來讀我的博士生,他本科學生理學,正好那個假期我在看腦科學,他也去讀,和我交流,我倆高興壞了。
我覺得這沒問題。那么多學科,為什么我們都不去讀,除了少數一些規定,沒有任何法律規定你不能讀書。但你總想邀功請賞,帶著功利性可不行。我小時候沒什么書可以讀,都是馬克思、魯迅之類的。我記得有人形容馬克思:他的思想猶如生活,但他的經驗隨時準備駛入任何思想的海洋。我當時非常崇拜這句話。人小時候讀一些人物傳記是很有幫助的,當你被那個人的經歷感動,他的故事就會疊印在你的生命里,如果沒有讀孔子、歌德、莎士比亞、梁啟超,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研究國學。
我還想開一門課,就講講“我生平敬仰的人”,還有一人我非常敬佩:朱可夫元帥。他扭轉了二戰的局勢,莫斯科保衛戰、攻克柏林等,都是他的功勞。讓你覺得很神奇:人類如此垮塌的時刻,碰巧這個人有這個技能、位置、毅力,讓全人類抵制住了潰敗。所以,于我個人而言,國學自然不是終止。
人物周刊:你會遭遇表達欲下降、母題消失這一類作為學者的難關嗎?
劉東:我沒有,儒家沒有所謂“中年危機”。杰克·倫敦有一本小說,叫《一塊牛排》, 寫一個黑人拳王,在最后一次比賽中,他還剩一套組合拳就把對方打敗了,但他忽然想起來昨晚沒吃飯,要是有塊牛排就好了,對方趁他走神,扭轉了敗局。你看張三豐是這樣么,他最輝煌的時刻在最后,孔子說“從心所欲,不逾矩”就是這個意思。
我擁抱世界、擁抱知識,閱歷、智慧的增長令我快樂,這是真正的儒家做派。面對人生的無常、無力,知道人終將變成一攤水,所以才要抓緊時間啊。緊迫感讓我更有動力做事。我前幾天剛聽了貝多芬第二十九鋼琴奏鳴曲,這是大家公認最難懂的一首曲子,那天我忽然感覺他是渾不吝往下寫,像是寫給后世的,他不在乎別人的評價,也不管別人懂不懂,他只表達自己的思想,這時候你突然覺得他在和上帝對話。我還在超越。
人物周刊:你有自己的困境么?
劉東:這個肯定有,所有問題都是從困境中產生的。我最大的困境就是歌德寫《浮士德》第五幕,個人生命的有限和你想要完成的事業的無限之間的差距,那個差距是不能解決的,只能緩解,這個我很早就意識到了。世俗的困境我也會困擾一天,當天可能也會不高興,第二天就忘記。因為我讀書、思考的樂趣可以讓我分泌多巴胺,就像別人運動、吃美食一樣。我只要做和書有關的事,大腦就形成獎勵機制,所以我發憤圖強、樂而忘憂,文化修養指引我的多巴胺往更廣闊的地方擴散開來,我就緊緊抓著這個不放,還算快樂。
10年前,他從北大來到清華,擔負起重建清華國學院的重任,他踐行“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著書立說,教書立德,作為清華大學國學研究院副院長,他為再造傳統奔勞吶喊,講學足跡遍布世界各國名校。劉東另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是國內十余種叢書的主編。2019年11月,劉東獲得第八屆坡州圖書獎特別獎。其主編 《海外中國研究叢書》 和 《人文與社會譯叢》 分別延續31和20年,出版圖書分別高達一百九十余種和一百二十多種,劉東因此被稱為國內名副其實的“動手派”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