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相憶在江樓

古人說,世間難堪之事,莫過于英雄末路,美人遲暮。其實,還得加一條:詩人落魄。疾病纏身的杜甫向后看,以往的辛酸凝成往事和淚水;向前看,世事茫茫,未來的路渺不可知……

責任編輯:楊嘉敏

本報地理版曾于2019年8月22日刊登《逃向成都:杜甫的入川之路》一文,當杜甫帶著家人劫后余生抵達成都后,在川不足五年,那是怎樣的一段歲月呢?

2019年的五一假期,成都杜甫草堂內游人如織,和杜甫生前窮困潦倒、不為人賞識比,反差不可謂不大。 (IC Photo/圖)

(本文首發于2020年4月23日《南方周末》)

古人說,世間難堪之事,莫過于英雄末路,美人遲暮。其實,還得加一條:詩人落魄。疾病纏身的杜甫向后看,以往的辛酸凝成往事和淚水;向前看,世事茫茫,未來的路渺不可知……

十多年前,為寫一部小書,我多次出沒于那方草木葳蕤的園子。那時還沒有無人機,我卻多次想象過從高空俯拍的情景:四面高樓的包圍中,青黛的林表漫不經心,古色古香的樓閣像浮在綠海中的島嶼。當然還有點綴其間的一口口池塘,它們總是倒映著無限生機:睡蓮、菖蒲、斑竹、樸樹,以及看風景的人和被當成風景看的人。

經歷了1200多年時光,荒郊野嶺的幾間茅屋,終于被后人用敬仰和緬懷,蝶化為這方游人如織的園子。

它,就是成都杜甫草堂。

自759年冬抵達成都,到765年五月離開,這是杜甫的川中歲月。其間,除因戰亂移居梓州(今三臺)、閬州(今閬中)近兩年外,大多時候,他都居于成都草堂。

這是詩人苦難一生中難得的悠游歲月。盡管貧窮的警報從未徹底解除,由治而亂的現實也從未如想象中安穩。但是,無論如何,這是相對平靜的幾年,杜甫枯瘦的雙手終于觸摸到了久違的幸福。詩酒外,他常作一些短途旅行,從而在四川——如果不把他倉促離開成都前往川東計算在內的話——主要是川西和川北,留下了星星點點的屐痕和永垂不朽的辭章。

以草堂為圓心

張愛玲說,生命是一件華麗的袍子,上面爬滿虱子。對老杜而言,他的生命之袍遠離華麗,虱子卻密如過江之鯽。這些虱子名叫:失意。疾病。貧窮。潦倒。他的一生就像午夜劃過天空的流星,雖然以耗盡生命作代價獲得了詩歌史上耀眼的閃光,但在他的時代卻少有人去賞識和熱愛。這個星空下寂寞的老人,他給后世留下的,除了抑郁沉雄的詩歌,就只有三座紀念他的草堂。

杜甫漂泊的足跡印滿半個中國,但紀念他的草堂中,四川有著重要的三座,分別位于成都、三臺和奉節(現屬重慶)。三座草堂,記錄的都是杜甫的晚歲生活。而成都杜甫草堂,無疑是所有草堂(包括當代新建)的龍頭。詩人馮至感嘆:“人們提到杜甫時,盡可以忽略他的生地和死地,卻總也忘不了成都草堂?!?/p>

今日的杜甫草堂充溢著農耕文明時代成都平原民居的詩情畫意。 (IC Photo/圖)

由于和嚴武交厚,杜甫由秦州到成都,給人的錯覺是沖著嚴武去的。其實,杜甫入川時,嚴武還沒調到成都。他投奔的主要對象是裴冕,時任成都尹兼劍南西川節度使(嚴武后來也任此職)。

初到成都,杜甫一家暫寓草堂寺。草堂寺是草堂東側的一座古廟。二十多年前初游草堂時,我曾以為草堂寺是借了草堂的名。其實,草堂寺的歷史遠比草堂更悠久。早在杜甫結廬水濱前幾百年的西晉,草堂寺就梵音繚繞了。

杜甫時代的草堂寺地處郊外,香火不盛,他在寫給時任彭州刺史的早年知交高適的詩中說,“古寺僧牢落,空房客寓居?!彼箷r,高適聽說杜甫來川,猜測杜甫借住草堂寺,依靠和尚生活,所謂“僧飯屢過門”。為此,杜甫回詩糾正:“故人供祿米,鄰舍與園蔬”。這個供祿米的故人,就是裴冕。

自李冰修建都江堰后,成都平原漸漸成為不知饑饉的天府之國,沃野千里的平原上,河流密如血管。諸多河流中,就長度、水量而言,浣花溪微不足道。然而,這卻是一條注定要被中國文學史銘記的小河。

次年春,在裴冕支持下,杜甫于浣花溪畔營建草堂。他寫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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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邵小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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