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敦煌遺書到宋刻韓柳文集 5·18國際博物館日,國家典籍博物館專家“薦寶”
→國家典籍博物館珍藏的宋刻本《昌黎先生集》和《河東先生集》,韓柳兩大家合璧生輝。
中華典籍從甲骨刻辭、青銅器銘文、竹簡、帛書、石刻文字,到后來的紙質寫卷、刻本,淵博浩瀚,世所罕見。國家圖書館作為國家總書庫,截至2019年,館藏文獻總量已達4000多萬冊(件),其中善本特藏近300萬冊(件)。國家典籍博物館依托于國家圖書館豐富的館藏,為廣大群眾提供了一個近距離領略中華典籍文化的空間。臨近第44個“國際博物館日”,近日,南都記者特意走訪國家典籍博物館,邀請專家為讀者講典籍、兜家底,聊一聊國家圖書館庋藏的幾件拱璧之珍和它們的遞藏故事。
敦煌遺書《辨亡論》
2020年是敦煌藏經洞發現120周年。1900年6月22日,王道士在清理莫高窟底層泥沙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敦煌藏經洞。從這里出土了6萬多件敦煌遺書,時間跨度從4世紀一直到11世紀,洞內的文獻以寫本為主,也有少量的印本和拓本。敦煌遺書的內容涵蓋中國古代的政治、經濟、文化、宗教、民族、科技等方方面面,被稱為“中古時期的百科全書”。
國家古籍保護中心辦公室主任林世田為我們介紹的這卷敦煌遺書,題名為《辨亡論》,是西晉時期著名文學家陸機的政論名篇,由唐人用官楷書寫?!侗嫱稣摗分饕此紪|吳的興亡,同時也記述了陸機的爺爺、父親輩建立的不朽功勛,以表達自己建功立業的渴望。這篇政論被收入《昭明文選》和陳壽《三國志》,流傳至今。
在陸機生活的時代,正好是紙本文獻代替竹簡的重要時期。林世田介紹,當時出現了一種讀書的方法,叫做“手抄口誦”,一邊讀,一邊抄寫,以便加強記憶?!耙驗槭菫榱思訌娪洃?,所以抄寫的時候,有時候光抄寫他需要背誦的地方,遇到一些沒有意義的虛詞,就給刪掉了。另外遇到很多古人寫的晦澀難懂的地方,又換成了他自己習慣用的字。抄寫者也根據當時他所在的地域用的俗體字、異體字來代替過去的所謂正體字?!?/p>
因此,敦煌遺書中唐人寫的這卷《辨亡論》,如果拿它和《三國志》《昭明文選》里邊收的《辨亡論》相比較,文字有殊異之處,這是寫本時代的一個特點。此外,該卷唐人寫經為黃卷墨書,觀之沉靜雅致。林世田告訴南都記者,在南北朝時期,紙張都會經過染黃,即用黃柏加工成液體涂抹到紙張上。首先顏色特別的端莊、明亮;此外還可以防止蟲蛀。
宋刻《昌黎先生集》和《河東先生集》
國家圖書館古籍館副館長陳紅彥推薦的是兩部絕世宋刻《昌黎先生集》和《河東先生集》。
《昌黎先生集》是韓愈的詩文集,《河東先生集》是柳宗元的詩文集,兩部書各40卷,均刊刻于宋代??虝沂鹈麨椤傲问鲜谰Z堂”,世綵堂主人廖瑩中是南宋權臣賈似道的門客。由于此書“字體雋秀,刀法剔透,紙瑩墨潤,字體在褚柳間,精雅絕倫”,被歷代藏書家視為傳世的無上神品。
陳紅彥告訴南都記者,明代的時候,《昌黎先生集》和《河東先生集》都收藏在一位叫做項元汴的藏家手里。后來時移世易,陸續變換藏家。
民國年間,著名藏書家陳清華將《昌黎先生集》收入囊中。另一部《河東先生集》則入藏南海潘氏寶禮堂。陳清華懸價2萬大洋,與寶禮堂協商,或者潘氏將《河東先生集》轉讓陳清華,或者陳清華將《昌黎先生集》轉歸寶禮堂?!耙驗殛惽迦A是一個銀行家,財力比較充足,而寶禮堂財力不及陳清華。所以最后,陳清華把寶禮堂的宋刻的《何東先生集》收到了手中,成就了兩部絕世的無上神品的合璧?!?/p>
“說起這2萬大洋呢,當時有人換算過,600到800大洋就可以買北京很好的一個四合院。所以這一部40冊,應該說是價值連城了。這也成就了一段書林佳話?!标惣t彥說。
據悉,1949年,陳清華將兩部宋刻攜至香港,到20世紀50年代,陳清華因生意上遇到困難出售藏書,在周恩來同志的親自過問下,中央政府斥巨資將兩部宋刻從香港購回,入藏國家圖書館。
《古迂陳氏家藏夢溪筆談》
國家圖書館展覽部副主任顧恒帶我們觀摩的藏品是《古迂陳氏家藏夢溪筆談》?!秹粝P談》是一本涵蓋了天文、地理、生物等等諸多領域的古代科技百科全書,作者是1000多年前北宋的沈括。
顧恒告訴南都記者,沈括為官時曾出使北方的許多國家。在此過程中,他看到了北方人民在生活中使用的科技農耕方法、作戰的方法等等,學到了很多知識。后因友人兵敗,他被連累罷官,移居到今天江蘇鎮江的夢溪園,開始寫作自己的見聞錄,即《夢溪筆談》。
“《夢溪筆談》里記錄了活字印刷術,而且還記錄了泥活字的可行性。我們現在耳熟能詳的、被炒得火火熱熱的‘石油’這個名詞,其實是沈括給它起的名字,而且他還大膽預測,‘此物后必大行于世’。還有一個最大的亮點是磁偏角的記錄。西方對磁偏角的記錄大概在1492年,在哥倫布航海的過程中記錄的。但沈括對它的記錄比哥倫布早了400多年?!?/p>
《古迂陳氏家藏夢溪筆談》是一本“蝴蝶裝”的古籍,和我們尋常所見的古籍截然不同,版心特別小,周邊留白開闊。有人認為此書是東山書院的學生用的刻本,留白處可用于記筆記。也有人揣測版心小是為了減少書頁的磨損。顧恒說,“蝴蝶裝”的《古迂陳氏家藏夢溪筆談》一直是國圖的一個“未解之謎”,具體成因尚待方家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