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歲馬識途封筆之作《夜譚續記》出版:以四川方言講俚俗趣事

責任編輯:黃茜

近日,106歲高齡的著名作家馬識途封筆之作《夜譚續記》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作為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年出版的《夜譚十記》的續作,《夜譚續記》仍援原例:四川人以四川話講四川故事。內容為四川十來個科員公余之暇,相聚蝸居,飲茶閑談,擺龍門陣,以消永夜。仍以四川人特有之方言土語,幽默詼諧之談風,閑話四川之俚俗民風及千奇百怪之逸聞趣事。

馬識途,重慶忠縣人。1935年參加“一二·九”運動,從事中共地下黨革命活動。著有長篇小說《清江壯歌》《夜譚十記》《巴蜀女杰》《魔窟十年》《滄桑十年》等,長篇紀實文學《在地下》,中篇小說《三戰華園》《丹心》,短篇小說集《找紅軍》,《馬識途諷刺小說集》等作品。出版《馬識途文集》(12卷)。

著名作家馬識途先生

《夜譚續記》圖書扉頁上有這樣一段話:“謹以此書獻給曾首創‘夜譚文學系列’并大力推出《夜譚十記》一書的韋君宜先生,以為紀念”。 事實上,《夜譚續記》的創作出版經歷了曲折的近40年時間,且與人民文學出版社不乏淵源。

1982年,時任人民文學出版社總編輯韋君宜先生向馬識途邀約創作,用文字記錄其“親歷或見聞過許多奇人異事”,最后促成了《夜譚十記》的出版,1983年初版印了二十萬冊。2010年,馬老的小說《夜譚十記》中的《盜官記》一章因被改編成傳奇電影《讓子彈飛》而廣為人知。

此前,韋君宜先生曾到成都。馬識途回憶:“她知道我長期從事黨的地下工作,曾經以各種身份為職業掩護,和社會的三教九流多有接觸,親歷或見聞過許多奇人異事,她說,《夜譚十記》出版后反映很好,你不如把你腦子里還存有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拿出來,就用意大利著名作家薄伽丘的《十日談》那樣的格式,搞一個‘夜譚文學系列’?!?/p>

但負擔繁重行政工作的馬老,確實沒有足夠精力進行文學創作,于是也就被擱置起來。

著名作家馬識途先生

直到2010年,著名演員和導演姜文將《夜譚十記》中的《盜官記》改編成《讓子彈飛》搬上銀幕,一上映就大行于世。作為這個電影的原著小說《夜譚十記》,也附麗于《讓子彈飛》而“飛”了起來。馬老說,看到作品被出版社爭相出版,自己又開始“頭腦發熱”了。他深感雖然經歷了百年中國的大動蕩大變化,所見所聞、所思所感不少,也積累了大量素材,卻因各種原因,沒能把這些題材寫成好的作品……許多故事,將隨自己埋入地下,這將成為馬識途的“終身遺憾”。

于是,當時已90多歲的他決定再度執筆,完成跟人民文學出版社原總編輯韋君宜的約定:在《夜譚十記》之后繼續創作“夜譚文學”。

他從未忘記自己的諾言與對文學創作的欲求,哪怕是肺癌的干擾,也并沒有貽誤他的創作。終于,以百年人生的豐富經歷為底色,他奮起余力,在104歲高齡將《夜譚續記》寫成。

作為《夜譚十記》的續作,《夜譚續記》依然用擺龍門陣的形式,以川人口吻講本土軼事,辛辣鮮活、妙趣橫生?!半m不足以登大雅之堂,聊以為茶余酒后,消磨閑暇之談資,或亦有消痰化食、延年益壽之功效乎。讀者幸勿以為稗官小說、野老曝言,未足以匡時救世而棄之若敝屣也?!?/p>

2020年6月,《夜譚續記》正式出版,馬識途也寫下一封深情的“封筆告白”:“我年已一百零六歲,老且朽矣,弄筆生涯早該封筆了,因此,擬趁我的新著《夜譚續記》出版并書贈文友之機,特錄出概述我生平的近作傳統詩五首,未計工拙,隨贈書附贈求正,并鄭重告白:從此封筆?!辈⒏皆姟蹲允觥贰蹲詻r》《自得》《自珍》《自慚》五首,表示從此不再書寫新作。

馬老簽名

《夜譚續記》后記

作者:馬識途

 我寫的《夜譚續記》終于定稿。 這本書稿的創作過程與其姊妹書《夜譚十記》近似,也經歷了曲折的近四十年。因此得作個交代。

20世紀的1982年,我在人民文學出版社當時的總編輯韋君宜的推動下,出版了《夜譚十記》。初版印了二十萬冊,隨后還加印,一時頗為紅火。于是韋君宜專門來成都找我——我們本就是1937年冬鄂豫皖蘇區為湖北省委辦的黨訓班的同學,以后在白區一同做過地下工作,成為朋友——她一來就對我提出一個文學創作建議。她知道我長期從事黨的地下工作,曾經以各種身份為職業掩護,和社會的三教九流多有接觸,親歷或見聞過許多奇人異事,她說,《夜譚十記》出版后反映很好,你不如把你腦子里還存有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拿出來,就用意大利著名作家薄伽丘的《十日談》那樣的格式,搞一個“夜譚文學系列”。我當時就腦子發熱,在我的記憶庫里搜索,一口氣就說出十個故事的題目和幾個故事的梗概。韋君宜很高興,我們當場商量先出一本《夜譚續記》。不久,我就動筆寫故事提綱了。但是不幸的是,韋君宜突然中風,沒有人再繼續督促我,加之我確實公務繁忙,就放下了這個寫作計劃。

我這一放,就是三十年,前面出版的《夜譚十記》也隨著歲月流逝,理所當然地逐漸淡出讀者的視線。直到2010年,著名演員和導演姜文將《夜譚十記》中的《盜官記》改編成《讓子彈飛》搬上銀幕,一上映就出人意料地大行于市,聽說突破了當時的電影票房。各大媒體,包括互聯網,也大加宣揚,轟動一時。于是,作為這個電影的原著小說《夜譚十記》,也附麗于《讓子彈飛》而飛了起來,跟著紅火起來。幾個出版社爭著出版,連臺灣也來湊熱鬧,出了一版繁體字的《夜譚十記》。因此,我頭腦又開始發熱,想把原來和韋君宜一起計劃好的《夜譚續記》重新完成,也算是紀念韋君宜吧。但是,剛開篇寫了“緣起”,又被瑣事耽擱,轉念一想,許多著名的老作家都已封筆,我這個年逾九十,半路出家的作家,還不自慚形穢,去做這件力不從心的事嗎?

在這之后的幾年中,我忽然被兩度授以文學方面的終身成就獎,我深覺慚愧。在頒獎的答謝詞中,我說我在文學創作上沒有終身成就,只有終身遺憾。我的終身遺憾是,我雖然經歷了百年中國的大動蕩大變化,所見所聞、所思所感不少,也積累了大量素材,卻因各種原因,沒能把這些題材寫成好的作品,更不要說傳世之作了。許多故事,將隨我埋入地下了。

這時,文學界的幾位朋友對我說,你雖無力再寫鴻篇巨制,但可以講出一些故事來,供大家用以遣閑時、消永夜嘛。聽朋友如此之言,我又動了心思,開始著手《夜譚續記》的寫作。

但就在我開筆不久,癌魔第二度入侵我身,我住進了醫院,這本書稿的創作也面臨半途而廢的可能。家里人為我的病情擔憂之際,我卻想起了司馬遷發憤寫《史記》的故事,這激勵了我,我也要發憤而作。我曾經對朋友說過,我的生活字典里沒有“投降”二字,我決不會就此向病魔投降,我要和病魔斗爭,和它搶時間,完成這本書稿的創作。我讓子女把稿紙帶到醫院繼續寫作,出院后我也是一面積極治療,一面堅持寫作。醫院的醫生護士認為我得了這么危險的病滿不在乎,還奮力寫作,真是怪人。其實這毫不可怪,我就是要和病魔戰斗到底,正像當年我作地下革命斗爭不畏死一樣。

一個人只要不怕死,便會勇氣百倍,一有勇氣,更有力量戰勝危險和痛苦。就在我完成了這本書的初稿之際,我的保健醫生告訴我,經過半年多的藥物治療,我肺上那個腫瘤陰影竟然看不到了,查血的指標也完全正常了。一家人皆大歡喜,我戲說道:“咋個,癌魔和我斗,落荒而逃了嗎?”

當然,我寫成的初稿是不能送往出版社的,自然應該再加工進行修改,但是我的確已是百零四歲,雖然還不是氣息奄奄,卻也真是日薄西山,人命維淺,且和病魔戰斗時也消耗了大量精力,已無力對初稿進行再加工修改了。幸得有兩個人出手為我解難,才得真正完稿。在此,請允許我在這篇《后記》末尾再啰唆幾句,讓我表述必須感謝的人。

我要感謝——或者應該說要表揚——我的女兒馬萬梅,她多年來在服侍我的同時,對我的每篇作品進行文字整理工作,這次又對《夜譚續記》的文稿進行了逐篇整理。我更要感謝作家高虹,她曾是《四川文學》的主編,和我一直很熟,這次她聽說我要請她幫忙修改文稿時,欣然表示愿意幫助我,并且拒絕報酬。

于是我的女兒馬萬梅和作家高虹合作,對這本文稿進行辛苦的修改。她們怎么進行的,無須我過問,因為我知道她們都是四川人,對四川的風土人情、語言俚俗都很熟悉,能做到我提出的四川人說四川話講四川故事的修改要求。

高虹對我的文稿某些篇章段落進行了結構性的調整和文字處理。但最使我驚異和寬慰的是我的女兒馬萬梅,她在整理我的文稿的同時,還對部分文字進行了潤色。我戲對她說,她似乎帶有我的文學基因,但是她卻拒絕當作家,我有點失望,卻也能理解。

2018年7月 于成都未悔齋

(來源:南方都市報)

網絡編輯:柔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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