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松 作品能做社會插圖,比進美術館更重要

“到一定時候,如果你比他們西方?!翑z影家還?!恋臅r候,他絕對不會相信你,有的還會堵你。其實想想,我們當初學西方可能就是學了皮毛,甚至誤讀了西方。過了很久會反思,和自己的基底發生碰撞。而今天的年輕一代早早地出去,學到的可能都是西方精華。但學完恐怕也會茫然。所以呢,下一步要怎么辦?”

本文首發于南方人物周刊

責任編輯:雨僧

圖/本刊記者 姜曉明

仿佛是在袒露的大地上,扭扭歪歪地生出了許多并非筆直的細煙囪,分不出哪里是煙囪柱,也分不出哪里是冒出來的煙,只知道立體感是有的。走近點看,好像一蓬稀稀拉拉的雜草,每根都歪向天際,但絕不耷拉。

等你再湊近唐人(畫廊)墻上這張8.3米×6.4米的藍底“大頭照”,哦,原來真是頭發耶。

照片上的男人臉黑黝黝地泛著油光,如同健身參賽者把桐油集中抹在了此處。眼里血絲暗生,仿佛有憂傷的淚光凝結。超大尺寸,深色西裝和白襯衣、紅領帶營造的莊嚴,生生被怪誕發型沖去了大半。誰見誰想笑。再一看,每個“藝考生”都要畫這么個趣人——現場和原作征集到的素描也果真無奇不有。藝術家主導的戲謔被他無意選擇的畫者和觀者,心照不宣地“合謀”了。

在希望的田野上,C-print,180 × 300cm,2020。作品原本要邀請500名學生(模特)入鏡拍攝,因為疫情關系只能放棄,轉成戶外拍攝空椅子

這次個展布展時,將藝考場景“搬”進了展廳,并把素描的“證件照”放大置于墻上,攝影作品在這面墻的對面。觀眾進來后可以在空白的畫架上素描

作品《在希望的田野上》指向藝考和大一統藝術教育模式的表層意圖,似乎再明顯不過。但這只是創作者的表達點之一。別的,盡在不言中。

“煙囪發絲”的主人王慶松,圈內公認中國觀念攝影領頭人物——盡管他“打死”不接受這個標簽。20年來,精心搭建的大場景,大畫幅與高清晰度,民間俗世感的模特和戲劇化的擺拍,照片貼合社會現實的“似假還真”,構成其作品的重要標識。

他的照片特別適合在展廳觀看:要么是《老栗夜宴圖》《臨時病房》這樣,如鋪展的畫卷或定格的某幀電影畫面,身份不明的模特,套上“不合時宜”的服裝和怪異的妝容,演繹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故事;或者像《跟我學》《問它》這類,把不同時空的海量信息濃縮在同一個框里??凑掌缤妗罢覗|西”游戲,一個熟悉的LOGO、一捆假發或露出的假牙、握在手里的書、瓦礫堆里的小物件,都像是挑戰眼力,挑出和揣測藝術家預埋的“線頭”。

他本人也時?;鬓r民、工人、教師、病人、廣告涂寫工、流浪漢或者身份不明者,悄然隱藏于照片里。王慶松因此集“導演”、演員和窺探者于一身。

那些模特、道具,照片中與鏡頭外的王慶松,一起幫助他完成了內心賦予自我的使命:記錄下時代的光怪陸離,荒誕與痛楚,人性的磨蝕。他最大的希望,是作品未來能成為(報紙雜志上的)社會插圖,“這比進美術館對我來說更重要?!?/p>

《問它》 C-print  280cm×180cm,2020

直白與艷俗

走進北京當代唐人藝術中心,一空間大廳的素描個人照與小廳里《攝影節》中的當代攝影生態,互為呼應;二空間里,最新作品《問它》矗立在中央如一座豐碑,“記錄”的卻是最代表當下生活的商品品牌,對面則是承載歷史的《過去、現在和將來》;兩側墻上,觥籌交錯的“夜宴”與傷痕累累的“臨時病房”,“新女性”的造作浮夸與追尋時尚的“快樂健身”,兩兩相望。

策展人崔燦燦認為,王慶松的攝影并非停留在記錄的功能上,它將疑問、批判和反諷置于那些似是而非的真實場景中?!八牡氖侵袊庀?,其實是把一個孤立的瞬間無限地外延堆疊成了歷史?!?/p>

《問它》背面,兩張并置的“千手觀音照”惹來兩位學生模樣觀眾的竊竊私語。

《拿來千手觀音》拍于1999年,年輕的“觀音”端坐在可口可樂桶和一堆彩紙上,“千手”握著美金、光碟、大哥大手機、金元寶和膠卷,指著一瓶國產啤酒;《送往千手觀音》攝于20年后,“老觀音”握著豬肉棒骨、骷髏架,大哥大換成了智能手機,膠卷變成了數碼相機。圖中心手里的酒瓶也變了。

“從燕京啤酒到拉菲,質的飛躍呀!”

“這酒瓶是不是真的?”兩人打開網購平臺,好奇地查找瓶子是不是來自賣仿制高檔酒酒瓶的賣家。

實際上,大蝦、棒骨都是助理在拍攝前一天去菜市場買的,“特地挑的最大的蝦?!崩埔彩钦娴?,還是他出生的年份——好友知道他要拍片后慷慨相贈。

學生觀眾看了一眼照片拍攝年份,問他的同伴:“1999年——中國加入WTO了嗎?”接著說,“一張叫《拿來》,一張叫《送往》,我感覺我很容易明白他想說什么耶?!?/p>

《拿來千手觀音》 系列之一 C-print 180cm×110cm,1999

《送往牽手觀音》 C-print 180cm×130cm,2019

過于直白,庸俗化,是部分觀者對王慶松作品的第一印象。而他很早就說過,“千萬別想太深,你所理解的就是你所看到的”。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在搞藝術,“比起對藝術形式的關注,我更關心的是現實本身,因為它影響了我們,只是我們都無動于衷?!?/p>

1993年他剛到北京時,“鄧小平南巡”剛過,身邊的世界立馬變了模樣: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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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梁淑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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