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形象第一次變成非說教性的美的偶像”

“女性形象從禮教敘事中解放出來了,成為從宮廷到大眾、中亞到日本共同欣賞的現象,這是中國藝術和視覺文化中的一個大事情?!?br />
(本文首發于2020年8月27日《南方周末》)

責任編輯:邢人儼

美女明器屏風,絹本彩繪;新疆吐魯番阿斯塔那,張禮臣墓出土,公元703年 (資料圖/圖)

藝術史家巫鴻印象最深的一組唐墓壁畫,來自吐魯番阿斯塔那張禮臣墓。在該墓出土的“美人屏風”上,女性打扮得非常不同反響:身材修長,高髻蛾眉,身穿石榴裙,左手輕挑肩上披帛,酥胸微露?!皩ε缘谋憩F非常時尚,很有當代感,時尚成為了主題或目的?!?/p>

巫鴻認為,不同于之前朝代的女性神靈和楷模,唐代麗人形象脫離了特定敘事框架和倫理說教,姿容和裝束本身成為繪畫表現的主旨之一。

濫觴于東周的女性題材繪畫發展至唐以前,在中國藝術中已占有極為顯著的地位,其內容的復雜性與形式的多樣性遠超后代的仕女圖。然而,自宋代之后,文人畫、山水畫地位上升,女性繪畫陷入“仕女畫”和“美人畫”的狹隘定義中,逐漸縮小為人物畫中的次級畫科,為主流繪畫所輕視。

1990年代開始,巫鴻在《重屏:中國繪畫中的媒材與再現》一書中首次把女性人物放在整體繪畫的空間里,分析女性與男性、山水、建筑等視覺元素的關聯性。1997年,巫鴻如此定義繪畫中的“女性空間”:“女性空間指的是被認知、想象表現為女性的真實或虛構的場所……女性空間是一個空間整體——是以山水、花草、建筑、氛圍、氣候、色彩、氣味、光線、聲音和精心選擇的居住者及其活動所營造出來的世界?!?/p>

2016年,巫鴻在英國牛津大學講演時,按照年代的線索追尋中國繪畫中各種女性空間的產生、發展和視覺特征,細致地探討了這些不同時期對女性的表現——從西王母仙界的神靈空間到儒家列女的說教空間,再到山水神女的欲望空間和宮闈麗人的獨立空間等——這成為后來《中國繪畫中的“女性空間”》一書的雛形。

巫鴻的美術史研究縱貫中國古代和現當代史。他是芝加哥大學東亞藝術中心主任,并享有“斯德本特殊貢獻講座教授”榮銜。2019年,巫鴻受邀成為第68任A.W.梅隆美術講座的講演學者。該講座由美國國家美術館組織,每年邀請一位藝術領域的國際知名學者擔任主講人。在6次講座中,巫鴻使用了兩種歷史材料——一個是真實視覺物質材料;另一個材料則包括歷史著作,儀式、禮制和神話,而這兩種材料也同樣被他用在有關女性空間的闡述中。

北京時間2020年8月23日,巫鴻在芝加哥家中接受了南方周末記者的電話專訪。

“唐代畫里的女性自成一體”

南方周末:唐墓壁畫中再現的女性形象,與唐之前的女性形象,尤其是儒家正統女性形象有什么差異?

巫鴻:當然和以前的差別很大。首先她們是獨立化的,以前不管是《女史箴圖》或者是《洛神賦圖》,都是包括了男子和女子,丈夫和妻子、國王和王妃等,都是在故事情境中活動,但是唐墓里就完全不一樣,這種敘事的情境消失了,女性成為許多壁畫的專門描繪對象。而且唐墓壁畫中的女性有一個比較共同的形象,雍容華貴,心態開放,不像宋代以后的幽怨或宮怨的女性,在內苑中獨自等待想象中的情人。唐代女性既不同于以前政治性和道德性的——就像《列女傳》里的那種宣傳貞順節義的女性,也不同于之后這種纖細瘦削、孤獨內向型的女性,她們大多比較開放活躍,妝飾尤其富麗。但這只是一個籠統的性格——不同墓葬中每個畫家筆下的女性形象還是不一樣的,比如李重潤太子墓里面女性就比較嚴謹,而章懷太子和永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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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小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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