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死亡咖啡館
分享《獾的禮物》時,文晶領悟到,父親也給自己留下了兩件珍貴的禮物——樂觀與勇氣。那一刻,對于至親的死亡,文晶感覺有一絲釋然。
在死亡咖啡館里,參與者會盡量不去評判他人的生死觀,“但這種碰撞本身就很有價值”。
作為組織者,趙小白感覺自己的收獲遠遠多于付出。那一個個與死亡有關的故事,讓他愈發意識到生的時間有限、死的降臨無常,“所以更要深情地活”。
國內學界已經意識到生死教育的匱乏,但很少有人提出到底該怎么做,學者們也偏向從哲學或具體的醫學層面研究死亡,較少關注社會應用層面。
(本文首發于2020年9月3日《南方周末》)
責任編輯:何海寧
上海手牽手生命關愛發展中心舉辦的一次死亡咖啡館活動現場。
“獾并不怕死。死,僅僅是意味著他離開了他的身體,獾不在乎。因為隨著歲月的流逝,他的身體早就不聽使喚了。他只是擔心他離去之后朋友們的感受。為了讓他們有心理準備,獾告訴過他們,不久后的某一天,他會去下面的長隧道,當這一天到來時,希望他們不要太悲傷?!?/p>
云南省昆明市第三人民醫院(以下簡稱“昆明市三院”)關懷科的活動室像一座溫室,裝有玻璃天花板和玻璃墻。2020年8月19日,43歲的文晶回憶起去年底的這段分享經歷,仍能感受到那時的冬日暖陽。在十余位參與者的聆聽下,她分享了英國畫家蘇珊·華萊的繪本《獾的禮物》。
2019年7月,在這家醫院關懷科的病床上,文晶的父親施老先生平靜地走完了生命最后一段旅程。離世前,施老先生曾帶著文晶參加了一場關懷科組織的活動——同樣是在這間“溫室”里,醫護人員、志愿者、患者及家屬圍坐在一起,談論死亡。
這種讓參與者在舒適氛圍中訴說自己對死亡的經歷、見聞、看法的活動形式,被稱為“死亡咖啡館”。2011年9月,英國人Jon Underwood在家中組織了第一場死亡咖啡館活動。此后,死亡咖啡館在歐洲、北美和大洋洲迅速蔓延,在Jon Underwood的組織框架下,迄今已舉辦超過11000次活動。
2014年,兩位從事臨終關懷領域的公益人將死亡咖啡館這一形式帶入中國。特別是近三年來,陸續有醫院、公益機構和個人開始組織及推廣中國版死亡咖啡館。
父親離世后,文晶再次走進昆明市三院關懷科組織的死亡咖啡館,內心充盈著思念與感恩。另一位參與者的父親剛被查出癌癥,他眼中的痛苦投射在文晶心上,“我想我不一定能幫他解決什么,但我可以分享我走過的這條路?!?/p>
“單純地談論生死,這件事情其實并不容易。但在那個時候,在那個氛圍里,你會有一種感同身受?!狈窒怼垛档亩Y物》時,文晶領悟到,父親也給自己留下了兩件珍貴的禮物——樂觀與勇氣。那一刻,對于至親的死亡,文晶感覺有一絲釋然。
在生命終點談死亡
第一次邁進死亡咖啡館,文晶內心并不情愿?!拔倚睦锸怯懈泶竦?。因為我看見‘死亡’兩個字,我不想去?!?/p>
那是2019年6月底,八十高齡、罹患結腸癌的施老先生在承受了十個月化療后,決定轉入昆明市三院關懷科。他告訴文晶,自己喜歡這里。
“我們科叫關懷科,其實就是臨終關懷。病人和家屬來的時候,心里(對死亡)是有預期的?!边@個科室成立于1996年,是國內較早針對高齡患者、腫瘤患者進行姑息治療(安寧療護)的科室。護士長薛蓮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住進關懷科的一般是生存期不超過6個月的病人。
關懷科的病人不得不面對死亡。而如何與病人、家屬開口談死亡,是長期以來困擾薛蓮和同事們的一個難題。
談不談死亡,有什么區別?
“病人在臨終前可能有想去的地方、想吃的東西、想見的人,想家里人代他做的事,想有機會向虧欠的人道歉,向愛的人道別。但如果病人和家屬不接納死亡,不敞開談死亡,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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