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另一個人離世,那也是愛情的重要部分”

(本文首發于2020年12月24日《南方周末》)

責任編輯:邢人儼

雷蒙德·卡佛生前飽受失業、酗酒、破產、暴力折磨,仍堅持短篇小說和詩歌創作,被譽為美國20世紀下半葉最重要的小說家。 (資料圖/圖)

新冠疫情期間,詩人苔絲·加拉格爾很少出門,常見的就三個人。她住在海峽邊的“港屋”,不遠處是父母留下的一小片樹林,有八頭鹿來來往往,把那里當做休憩的地方。在溫馨的玻璃房,她望見了邊境的山峰與更遠的加拿大。

母親的故居就在隔壁,她栽種的杜鵑花每年5月還會盛開。母女兩人相守十八年,度過了一段相當艱難的時光。苔絲又在周圍種下覆盆子與各種各樣的蔬菜,經歷很多別離后仍舊熱愛生活。

和南方周末記者通話時,苔絲在與作家雷蒙德·卡佛居住過的“山脊屋”。屋子面向山巒,存放著書籍、檔案,還有她和卡佛,以及后來的伴侶、愛爾蘭畫家喬西·格雷一同收集的物品。1988年,卡佛在“山脊屋”去世。三年前的年底,常在這里工作的格雷離去,她來這兒的時間就少些了。

“我和雷在一起十年,和喬西在一起二十五年?!闭勂饜矍?、生活與文學,苔絲透露著堅定,又像全心享受其中,畢竟它們都如此來之不易。這種語調也可以部分解釋,為什么卡佛在人生最后十年取得了文學上的巨大成功,就像他用的那個詞——“第二次生命”。

苔絲通常每天在“天屋”待上四個小時。這座小屋留下了她和卡佛的太多回憶,譬如那些寫詩、靜修的悠長日子,譬如招待日本來客村上春樹夫婦。后來翻譯了卡佛全部作品的村上春樹感嘆:“那僅此一次的相逢卻給我的人生留下巨大的溫暖?!?/p>

但卡佛經歷了太多動蕩生活。他早早結婚并擁有一對兒女,不到二十歲就艱難地維持生計,做過清潔、看門和加油等眾多收入微薄的工作,不停地搬家。他堅持寫作,短篇小說時有發表,卻似乎總是看不到希望。失業、酗酒、破產、暴力等問題疊加之下,他心力交瘁,同時,又清楚地看到底層勞動者注定破碎的人生。

快四十歲時,卡佛幸運地戒酒。1980年,他將短篇小說集《新手》交給克諾夫出版公司的編輯戈登·利什。原稿經利什刪改,于次年以《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么》(注:下稱《談愛》)為名出版。這本小說集令卡佛不安,卻給他帶來巨大聲望,并以其簡略和戛然而止的風格給他帶來了“極簡主義”標簽。

1983年,村上春樹讀到《談愛》中的《家門口就有這么多的水》,深受感動,一口氣將它譯為日文。次年,他拜會卡佛,覺得遇到了“時代同路人”:“這是可以信賴的人,無論小說還是為人,這便是當時我從雷蒙德·卡佛這個活生生的人身上得到的印象。寡言,心神不寧,佝僂的背更加佝僂,小聲地竊竊低語。思考時頗費時間。時不時說句詼諧的話,不好意思似的訕笑,然后板起臉來。一邊談話一邊喝許多紅茶,不時炫目般眺望浮在窗外的太平洋?!?/p>

熟悉卡佛的人,都對他的羞澀和喃喃自語印象深刻。因為錄音效果糟糕,一些采訪者非常沮喪。他是熱心的人,陪同酗酒的學生前往匿名戒酒會,善意地給學生打高分數,以免給他們的文學前途留下陰影。他和文壇前輩兼酒友約翰·契弗保持著聯系,交換書籍,因雙雙戒酒而興奮。不過,他仍帶著劫后余生的驚恐,小心翼翼地與過去的生活保持著距離。

在詩歌《給苔絲》中,卡佛寫出了脆弱與希望的交匯:“當我閉眼躺在那兒,/正是在我想象假如我真的再不能起身/那將會怎樣之后,我想起了你。/我睜開眼,徹底起身,/重又變得快樂。/我感激你,你知道。我想告訴你?!?/p>

“我們愛他的詩,并不僅僅因為它們是人生的巔峰和低谷?!碧z在《我們所有人:雷蒙德·卡佛詩全集》的序言中寫道,“相反,是那種對現實探求的激情,是詩人重訪絕境和失意舊地的勇氣始終吸引著我們?!?/p>

這種評價當然適用于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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