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的來去得失之間——印尼三島行紀

花之島：矮人之家與龍

晚上八點，車在拉布安巴焦（Labuan Bajo）的酒店門口停穩，我懸了十二個小時的心終于放下。孩子姥爺邊下車邊說：“喬呀，下次出去玩你還得叫上我們啊?！睜敔斈棠汤牙妖R聲附和。奔波一天，因暈車足足吐了四次的娃娃此刻又來了精神：“爸爸，下次探險是什么時候？”

此刻我們所在的海港小鎮，坐落于印度尼西亞弗洛勒斯島西岸。這座島嶼東西長、南北窄，大小介于北京、天津之間。從拉布安巴焦乘快艇出海，一個小時可達科莫多島，那里是世界現存最大蜥蜴“科莫多龍”的巢穴。按照我的計劃，因為前一天剛出?！疤烬垺?，今天都要休息蓄力，當然除了我，我要一個人深入弗洛勒斯島。

科莫多巨蜥分布圖及花之島位置圖 （維基百科/圖）

“你明天自己要去看什么??？”出發前一晚，孩子問我。我真該說去看弗洛勒斯人遺址，可發問的是不到六歲的孩子，于是換了一種形象的說法：“去看小矮人的家?！睕]成想這句話大大勾起娃娃和四個老人的好奇心，“反正包的車也坐得下，我們和你一起去?！?/p>

第二天清晨，孩子媽媽“留守”，我們從海邊出發，沿山間公路向內陸駛去。1516年，葡萄牙殖民者第一次看到這座島嶼時，也許海岸線一帶繁花似錦，故用“Flores”（葡語“花”的意思）為其命名。弗洛勒斯島，花之島也。我們從花瓣邊緣進入花蕊深處。

有關花之島，英國記者伊麗莎白·皮薩尼在《印尼Etc.：眾神遺落的珍珠》一書中寫到：“該島沿海地區雖比潮濕的蘇門答臘和翠綠的爪哇干旱，但島上有十幾座排列得像脊椎骨的活火山，土壤相當肥沃?！鼻嗌竭B綿、水田如鏡，景觀如此循環，單程足足用去四個小時，方才抵達小鎮魯騰（Ruteng）。我要帶家人們去看的矮人之家，還在魯騰鎮外十四公里的深山中。

花之島上何時有人家？為解決這個問題，澳大利亞考古學家邁克·莫爾伍德（Mike Morwood）從1999年開始籌劃到魯騰鎮外的梁布亞洞穴做考古發掘，2001年他終于打開此前荷蘭、印尼考古學家的探方，繼續向下發掘。2003年9月2日，在距離如今洞穴地表下近六米處，技工的手鏟觸碰到一個小小的女性顱骨。她屬于一個兒童，還是患有侏儒癥的成人？

莫爾伍德聯手古人類學家彼得·布朗（Peter Brown）深入研究后，在2004年10月27日出版的《自然》雜志上給出震驚世界的答案：這是一種和智人（你我歸屬的物種）、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曾同時并存過的另一個人類物種——弗洛勒斯人。她同樣雙腿直立行走，同樣使用石質工具，但成年的她直立身高僅有一米，腦容量是你我的三分之一。她的發現表明更新世晚期的人類多樣性遠比今天豐富，故而是二十一世紀最轟動科學發現之一。因其矮小，莫爾伍德借用當時火爆的《指環王》，給弗洛勒斯人取了一個極具傳播力的綽號“霍比特人”。我們要去的，正是這傳奇矮人的家。

車子終于停穩，矮人之家梁布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