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后女性寫作: 今天我們需要怎樣的性別書寫?
女作家蕎麥每天都會收到很多微博網友傾訴各種困惑的私信,她將一些值得討論的內容公布出來,讓大家共同探討。發私信的絕大多數是女性,她們的問題多與婚戀有關。
(本文首發于2021年3月4日《南方周末》)
發自:北京
責任編輯:劉悠翔
80后女作家已成為女性寫作的中堅力量,從左至右分別為淡豹、周嘉寧、蕎麥、遼京、林棹。
1942年,作家丁玲寫下《三八節有感》,開篇發問:“‘婦女’這兩個字,將在什么時代才不被重視,不需要特別的被提出呢?”與之形成微妙對比的是,在日后的文學史書寫里,丁玲始終以中國女性文學先驅的身份出現,她的女性身份事實上為她的作品賦予了更加獨特的價值。
將近八十年后,丁玲曾面臨的問題依然是現代女性的課題。
2021年3月,學者張莉在《2020年中國女性文學選》序言中指出,女性主義文學是站在失語的、邊緣的女性視角閱讀文學。有了女性主義的視角,我們理解到即使《簡·愛》這樣的女性文學文本里也有不同的視角,如果我們僅僅以男女主人公的角度去看,就永遠無法理解那個“閣樓上的瘋女人”被壓抑的處境。張莉認為:“女性主義的視角讓我們看到那些不應該被忽略的(人和事),看到了更闊大的世界?!?/p>
2020年,張莉與《十月》雜志編輯季亞婭一起發起了“新女性寫作專輯”。張莉寫道:“新女性寫作”是一種理想意義上的女性寫作——真正的女性寫作是豐富的、豐饒的而非單一與單調的,它有如四通八達的神經,既連接女人與男人、女人與女人,也連接人與現實、人與大自然。
在這群作者之中,出生于1980年代的女性已成為中堅力量,她們的成長浮沉與中國社會的改革發展共振。她們是第一代獨生女,在新千年前后度過青春期,被網絡文化哺育,物質生活極大豐富,面臨著前所未有的都市問題……中年之后,她們普遍發現,不管如何強調80后的獨特性,她們依然要面臨百年來女性的問題,在愛情、婚姻和育兒中焦灼。
走出自由的小黑屋
“其實,在遼京這個筆名之外的日常生活里,我可能也僅僅是作為某某的母親存在的?!?014年,31歲的遼京生下了兒子,她辭去工作,成為一名全職主婦。如今看來,這樣的決定既大膽又危險,但在當時,她只是覺得既然沒有老人幫忙帶孩子,辭掉工作也沒什么不可以,反正孩子大點了也可以隨時回到職場。
從法語專業本科畢業后,她先是去了北非工作,后來輾轉幾個行業。她的最近一份工作最接近寫作——一份經濟類雜志的記者,主要撰寫經濟類人物的財富故事。
2015年,遼京開始用寫作填滿孩子睡覺后的碎片時間,這是她在生命前三十年都沒有嘗試過的事情。沒有發表渠道,她就在豆瓣閱讀上寫作,很快收到了讀者的直接反饋。平臺編輯也聯系到她,鼓勵她繼續。她漸漸發現,在寫作中她獲得了做其他任何事都無法得到的滿足感。她上班那些年,幾乎全部精力都在應付工作?!拔液芨兄x做全職主婦的這段時間給了我寫作的可能性?!边|京說。
對她來說,最初寫作的狀態就像是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小黑屋,那是最為自由的。2019年,遼京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小說集《新婚之夜》,那之后,她需要面對寫作之外的事務,“一旦你走出來,拿出作品,開始面對讀者、市場和評論的時候,最初的自由就沒有了。我現在經常會上豆瓣看看讀者的反饋,再動筆的時候難免不被這些東西影響?!彼肟纯醋约耗懿荒馨堰@扇打開的門再關上,面對自己面前的電腦屏幕,思考到底要走什么樣的道路。
直到出書,她才從編輯那里知道女性題材的作品是“好賣”的,前財經記者的敏銳讓她感覺到這里有種被販賣的焦慮,仿佛女性消費點什么和自己有關的事務就可以獲得一種釋放,她知道那沒有用?!靶詣e話題是這些年比較有熱度的,我覺得自己其實是被卷入了這股思潮中,但我創作的起點并不是女性意識?!?/p>
因此她有點抗拒“女性作家”這個標簽,遼京說:“我始終覺得那種非常自然的女性視角是很寶貴的,我希望能保持這樣一個狀態。一般的認識里,女性作者就是要寫與女性有關的故事,但我在寫作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要為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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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周凡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