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野馬野去吧

（本文刊載于2001年8月30日《南方周末》第5版）

如果野馬能言的話，它一定可以講出整整100年的憂傷和悲愴。一種有6000萬年進化史的動物，短短百年時間就斷送在人類盜掠者手中。野馬的野生種群在上個世紀的某個時刻已經在地球上絕跡了。也就是說，參與了人類文明上升全過程的、人類最好的朋友———馬，它的原始的根已經斷了。

而我們現在做的，只是贖罪。

野馬群射向大漠深處

2001年8月28日11時，新疆準噶爾盆地東北部?！?/p>

這里沒有地名，惟一的標志是216國道311公里處。這片廣闊無垠的荒漠，是卡拉麥里山自然保護區的一部分?！?/p>

關了整整一百年的大門洞開了。門里是27匹世界上為數極少的野馬——新疆普氏野馬；門外是荒草連天一望無際的原野?！?/p>

人們引頸盼望的情景沒有出現，野馬遠遠躲著這意味著自由又充滿危險的門?！?/p>

人們用飼草引誘。野馬在接近大門時放棄了美食，返身而去?！?/p>

人們圍成半圓形驅趕野馬，它們被一步步逼向大門，開始奔跑起來。但就在接近大門的一刻，領頭的公馬突然折身，箭一樣地沖向人墻，人們慌不擇路地躲避，馬群洪水般地瀉出人墻。塵土騰空而起，彌漫在馬圈的上空，蹄聲震顫著空寂的戈壁。馬群狂奔著和人群打著轉，就是不肯接近那大門。

當人們舉著飄飄的彩旗組成一面墻時，馬群炸了。受驚的野馬不顧一切地狂奔起來，向著惟一的出路———大門奔去?！?/p>

像一支箭，野馬群射向了大漠深處，也就是五六秒鐘，它們棕黃色的身影就融入了同樣是棕黃色的大漠中?！?/p>

被人類圈養了一百年的野馬就這樣被人類趕出了家門?！?/p>

百年回鄉路　

野馬回鄉的路走了整整一百年?！?/p>

一百年前，俄國軍官普爾熱瓦爾斯基在準噶爾盆地發現了野馬，他捕獵了一匹帶到歐洲。它被動物學家認定為世界上最后一種野生野馬，定名為普氏野馬?！?/p>

普氏的發現引來了無數的外國盜獵者，